“这不是穀神降罪,是老鼠报復!”
我举起残留下来的稻穗和稻秆,衝著人群大声喊道:“你们看,上面都有老鼠啃过的痕跡。
话音一落,村民们也纷纷跳进了谷田之中,当他们看清楚了稻秆上的牙痕后,都愤怒到了极点。
“这是诅咒!”
詹老先生儿媳尖叫一声,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继续尖叫道:“是昨晚那个老婆子是她乾的!”
话还没说,詹老先生儿媳就被詹老先生呵斥住,隨后被人带走了。
我和海子对视一眼,决定去找宋巧。
来到宋巧家里时,宋巧像是知道了我们的来意,已经双手环胸站在门前等著我俩了。
“可以啊宋巧,越来越有阿婆那味了!”
瞧著她如今这成熟的样子,我忍不住打趣道,也不忘夸她一下:“確实有堂主那么回事了。”
宋巧回道:“村子里突然乌烟瘴气,就算是我不出门也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
因为宋巧身带丧事,所以昨天祭拜穀神仪式没有参加,不过显然也都知晓了。
我和海子跟著宋巧进了屋,宋巧准备穀米之际,我点了三根香,心里下意识想起了问米婆还在世时的事,一时间竟觉得无比怀念。
和往常一样,在宋巧一顿操作后,事情也有了结果。
“昨天来下诅咒的人,是统管百鼠的地仙灰婆。”
香火燃尽之时,宋巧也放下了装有生米的碗,一边说道:“你们昨天活生生打死的那只老鼠,是灰婆的亲孙子,灰婆很生气,她要报復我们。”
“可明明是那老鼠先偷吃的祭品!”
前因后果一出,我强调说道:“它捣乱仪式,还撞倒了穀神神像,就算是地仙也得讲道理吧。”
“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宋巧嘆著气,神色一下变得严肃了起来,“现在灰婆要为她的孙儿报仇,她要血债血偿,杀了害死他孙儿的所有人!”
我和海子都是一愣,然后海子不以为然地笑了。
“大姐,再怎么说也是老鼠,咱村里可是大几百人呢!”
海子笑著摆了摆手,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她一个人对付我们整个村子的人,你这开玩笑呢!”
我神色凝重沉默,这灰婆一夜平了村子的谷田,显然只是刚刚开始,而且虽然是地仙,可是为了报仇想要杀人,肯定也没有什么修道的原则。
这样一报还一报,恐怕会是一场难解的灾祸。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宋巧愤然瞪著海子,压低了声音:“你怀疑我问米的结果是不是?我跟你说,別小瞧了老鼠,鼠疫』听没听说过?一旦真的发生,那对於这百號人来说,將是一场灭顶之灾!”
“鼠疫?那不是野生动物间才有的玩意儿么?”
海子显然也不怎么相信宋巧的话,一边挠著头,一边道:“而且咱们村预防鼠患的工作一直做的很好。
我开口道:“即然明知道有问题,多抵挡小心点还是好的,去跟大家说说,再有奇怪的人接近村子要警惕些。”
宋巧守丧还不能出门,只能叮嘱我们要多小心注意,於是我跟海子离开了宋巧家,
鼠疫我有听说过,这玩意儿是传染病,而且死亡率极高,但海子说的也不错,鼠疫这东西得要有源头,而源头一般都是在那些臭水沟子里面的野生动物。
可是埡口村依山傍水,村口前的溪流清澈乾净,我也是希望这清澈见底的溪流养不出来鼠疫这狠毒的东西。
然而事实证明,宋巧说的是对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从雨婶儿那儿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先是詹老先生儿媳被带回去后,如同疯了一般不吃不喝,嘴里一直嚷嚷什么诅咒,然后昨儿半夜里突然撞墙而死了。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詹老先生儿媳看见了不乾净的东西,被嚇疯了才会这般,结果今天早上又出了状况。
当时给了那白鼻子老鼠最后致命一击的老陈,今儿一大早被人发现晕倒在谷地里,不省人事。
最先发现老陈的是老陈女儿,赶紧招呼著喊人抬了回去,这会儿说是被抢救过来了。
我听著也是奇怪,无论是詹老先生儿媳,还是老陈,我记得他俩岁数都不大,身体也因为时常干农活而健朗著。
一个疯了还能说是意外,另外一个大早上地晕倒在田里,实在蹊蹺。
我想起了宋巧问米的结果,心里总感觉不对劲,赶紧喊上了海子,一起去老陈家看看什么情况。
刚踏入老陈家的大门,我就听见了屋子里头传来的乾呕的声音。
老陈老婆走得早,家里就一儿一女刚成年,如今老陈病倒了,照顾他的事只能落在这对儿女头上。
从踏入家门到来看见老陈,整个过程我只看到了老陈女儿在伺候著,瞧不见他儿子的踪影。
“老陈好些了吗?”
老陈的乾呕声不停,我好不容易逮著了机会,拉著老陈女儿便问了一嘴:“回到家里以后,老陈都是什么情况?”
“喝水,不停地喝水。”
老陈女儿一边应著我的话,一边继续给老陈倒水,皱起的眉头紧了又紧,声音里也满是焦虑与担忧:“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就只知道喝水!但是很奇怪的是,喝完就吐,你说这可咋搞?”
话刚说完,只听见老陈又是一阵剧烈的乾呕声响起,隨后,我就看到了老陈吐了一滩淡黄色的液体出来。
而老陈女儿也是早有准备,抬脚一个铁盆踢了过去,稳稳接下老陈吐出来的东西,然后拿著毛巾便开始给老陈擦嘴。
“你哥呢?”
我四下瞧了瞧,还是没能发现老陈儿子的身影,海子正盯著老陈有些纳闷道,“老陈怎么瘦成皮包骨了啊?”
“可不给折腾的!”
老陈女人哀愁嘆气,又道:“我爹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加重,我哥就找医生去了。”
话还在说著,只听见老陈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又是一阵乾呕声响起,我和海子听了都直皱眉,更別说老陈本人有多难受了。
我本想再问些详细的情况,看到底是不是因为灰婆诅咒所致,结果我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老陈眉头一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再次吐了出来。
但是这一次,他吐出来的淡黄色液体中,竟然有大滩的带著血丝的生穀物。
我和海子一下就站了起来,越发感到不安了。
事到如今,海子也不敢不信宋巧说的话了。
就在这时,老陈的嘴里发出咯咯的诡譎的尖细笑声,“没有用的,该死的人,谁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