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邺被这个活泼机灵的小姑娘逗乐了。
“我自己的儿子,岂会不知其年纪?”
慕昭雪哦了一声,一脸期待师傅的庐山真面貌。
“师傅爹,你们是中原哪里人?”
“长安。”
见到慕昭雪一脸迷茫样,顾邺又补了一句。
“长安是北玄的都城。”
“啊,原来你们是北玄人呀。”
“你见过北玄的皇帝吗,听说他长的张牙舞爪,比恶鬼还要凶煞。”
“我想也是这样的,不然他如何让蛮子谈之色变。”
顾邺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自己年轻之时,那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小伙。
怎到了塞北,就变成了张牙舞爪样。
“我虽然没有见过天子面容,但也不至于这般吓人吧?”
天真无邪的慕昭雪用力点点头。
“有,蛮子都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能打败蛮子之人,岂不是更恐怖。”
“若是按照你这说法,赵牧岂不更加骇人。”
赵牧之名慕昭雪不是一次听说过,从小都活在赵牧的阴影下。
“村里人说,赵神王是天上统兵大元帅下凡,长着三头六臂,走过的地方,便会留下一串血红色的脚印。
顾邺嘴角微微抽搐,赵牧壮实是壮实,但也不至于抽象到有三头六臂吧。
“如今朝廷已经收复塞北四州州,你们现在也算是北玄之人。”
从北原收复的失地,朝廷重新将其划分为四州之地,统称塞北四州,设立塞北都护府。
按照大周划分的州制度的话,塞北拢共十六州,不过在州之上还有一个道。
大周末年,诸侯乱战之时,制度崩坏,‘道’制度逐渐被取消,采用大州制度。
将原来的两三个州,并做一个州,朝廷直管州,削减臃肿官僚体系,方便朝廷政令高效抵达地方。
“朝廷都不曾管过我们,算哪门子的北玄人,顶多只能算是中原遗民。”
慕昭雪脸上带着些许怨气,若是北玄大军不打过来,他爷爷或许还不用死。
“朝廷不会抛弃你们的。”
顾邺不知道如何说,一路上走来,他也见到了诸多百姓苦难。
朝廷的政策和初衷都很好,只是政令到了地方,变味了。
他只能先统筹大局,然后才能慢慢摸索到细枝末叶。
如今塞北的基本框架已经构建,接下来的就是整顿官场,安抚百姓。
若是陈子铭还在,这些事情压根无需他多虑,陈子铭能默默处理好一切。
而今,他只能亲力亲为。
此行,除了来看顾宇,其次便是想看一看塞北百姓的生活。
说实话,他很失望。
不过此事也不能完全归咎于朝廷钦派的官员不作为,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现在地方官员上。
尤其是县官,当真是山高皇帝远,猖狂的无边。
今日见到这种地方恶霸,借着芝麻官袒护,压榨百姓,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朝廷确实不够雷厉风行,不过朝廷既然牺牲数十万将士,收回塞北,便不会抛弃这里百姓。”
“相信我,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看着顾邺深邃带着愁容的面孔,慕昭雪鬼使神差的轻轻点头。
“师傅不会骗我,师傅爹也一定不会骗我的。”
说话间,顾宇已经洗漱完毕,修了胡子,拢了头发,换上新的衣服,瞬间回到二十来岁该有的模样。
“师师傅,真的是你吗?”
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容,慕昭雪眼睛都直了,怀疑这根本不是自己师傅。
她看顾宇,又看看顾邺,来回对比,还真颇为相似。
“师傅,你是我见过最俊的人了。”
慕昭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脸颊染上一抹羞红。
“师傅我去做饭。”
慕昭雪生怕师傅看出端倪,急忙找话题逃离。
顾邺看着精神焕发的顾宇,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像我的儿子,嗯,不错不错。”
父子二人你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顾邺给儿子倒了一杯从长安带来的绿竹酒。
“原本小浔也要来的,只是最近魏国兴风作浪,他无法抽身。”
顾宇发自内心的露出一抹笑意。
“阿浔终于是长大了,知道替爹分忧了。”
“这年苦了你,爹欠你太多。”
顾宇轻轻摇头,他从来不觉得父皇欠他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为一个皇子该做的。
“爹,你没有欠我任何东西,一切都是身为长子该做的。”
顾邺喝一口酒,语气凝重。
“你做了长子该做之事,却没有得到长子该得的。”
“你就一点都不怨恨父皇吗?”
顾邺没有用爹自称,在此用了父皇,提醒顾宇,他放弃的不是普通的家业,而是北玄的江山。
“爹,若是一个家,去斤斤计较功劳大小,家还能称之家吗?”
“何况这些东西,从来不是我向往的,就像爹一样,坐在那个位置,只会让我感到的无尽的痛苦。”
“爹,其实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如今的兄弟们的碑已经刻完,往后我便走一走塞北的大地,当一个江湖游侠。”
“爹当年不也是这般想的吗?其实我才真正算是继承了爹的衣钵。”
顾邺哑然失笑,如此来说,顾宇确实算是继承了他的衣钵。
在这个皇位上坐了二十多年,他依旧对皇权提不起半分兴趣,做的一切,也不过是逼不得已。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将皇位传给顾浔,重新去实现当年游历江湖的梦想。
那皇位,压根不是人待的。
“如说来,还真是你继承了爹的衣钵。”
“来,走一个。”
顾邺心中还有一道坎,那就是顾宇的娘亲陈玉芳。
“你娘之事,你要怨爹,爹也不觉得冤枉。”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爹性子直。”
“不过你不用怀疑,你就是我顾邺的种。”
“当年我也不知道她为了得到我,会如此的不择手段。”
以前顾宇确实对自己的身份耿耿于怀,他害怕自己与顾承一般,并非顾家的野种。
从顾浔口里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他已经释怀,知道自己是父皇的亲儿子。
ps:兄弟们,昨天发漏一章,补在上一张尾巴了,大家可以折回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