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寒风凛冽!!
关月灵送著陈平出门,眉宇间有著几分愁色,她也很清楚今日是什么日子。
目光满是担忧,声音轻轻地说道:“少爷,你你可要小心啊。你是灵儿在这世间的唯一亲人了,可要万事小心,安全为上。若不能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陈平笑了笑,抬手轻轻拂去关月灵肩头的落雪,温声道:“傻丫头,別担心。少爷我命硬得很,今日定能挣个前程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衣角上,又瞥见她冻得微红的手腕空空荡荡,心里一酸,声音却更坚定:“等少爷当了小旗,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添件新袄子,再打副银鐲子——咱们关家的大小姐,怎么能如此寒酸样?”
关月灵急得跺脚:“谁要那些!灵儿只要少爷平安”
陈平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语,眼底映著晨光,“放宽了心,少爷我成为小旗可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在家等我,晚上我买点好酒好菜回来,一起庆祝。”
说吧,陈平挥著手,转身步入风雪,大步迈开。
关月灵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看著陈平的身影消失在雪纷飞之间,脸上写满了忧虑,久久不曾散去。
陈平顶著寒风,踏著积雪,大步流星地赶往北镇抚司衙门。
但到来后,並未第一时间前去演武场,而是朝著衙门深处走出,沿途找了一些力士问了问路,寻找第五班所在。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响,一如他此刻並不平静的心境。
演武场上的较量,他自忖圆满的朔风刀法在手,已然无敌同境,足以在力士、校尉中脱颖而出,一举定下那有限的小旗名额。
然而,冰冷的现实如同这刺骨寒风,让他无法真正放鬆。
赵德柱是钱英光的铁桿走狗,而钱英光,如今成为试百户,权势更盛!
“刀快,未必能斩断那些无形的丝线。”陈平心中低语。
赵德柱他们这些『腐败小人』的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规则之外的“官场手段”,让你空有实力也无处施展,甚至被罗织罪名。
值房內,一位年约四旬、面容刚毅、身著总旗飞鱼服的男子正伏案批阅文书,正是他父亲生前交情尚可的同僚——周震。周震抬头,看见门口风雪中站立的陈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放下笔。
“陈平?今日不是考校之期么?不去演武场,来我这里作甚?”周震声音沉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陈平深吸一口气,踏入房內,反手轻轻掩上门,隔绝了部分风雪声。他躬身行礼,开门见山:“周叔,小侄冒昧打扰。今日確是考校之期,小侄亦有信心在演武场上爭个名次。只是”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周震,眼神坦荡却也带著一丝凝重:“小侄前些时日与赵德柱手下起了衝突,得罪了人。赵德柱背后是钱总旗
“小侄担心,即便小侄刀法尚可,演武场上能胜,怕也抵不过某些人在官场上的『手段』,让这晋升之路凭空生出波折,甚至被顛倒黑白。”
周震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钱英光的势力如日中天,也知道陈平父亲死后,陈家势微,陈平这年轻人在衙门里过得不易。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声音低沉了几分:“陈平,你爹与我是有些交情。但你要明白,钱总旗前程远大。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
“你指望我能如何帮你?直接插手考核?这不合规矩,也非易事。”语气带著一丝长辈的劝诫和现实的无奈。
陈平心知,仅凭父亲旧情,不足以让一位总旗冒著开罪钱英光一系的风险为自己出头。他需要展现价值,让对方看到值得“投资”的理由。
“周叔明鑑,小侄不敢奢求您直接插手。”陈平挺直腰背,眼神锐利如刀。
“小侄只求一个公平的机会!一个让我的刀,能在演武场上堂堂正正说话的机会!若有人想用盘外招顛倒黑白,还望周叔能在巡察使大人面前,为小侄说一句公道话,点明是非即可!至於演武场上的胜负”
他猛地后退一步,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制式长刀刀柄上。值房內空间不大,但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一股凛冽锋锐之意瀰漫开来,竟让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请周叔指教!”
话音未落,陈平身形未动,右手拇指却猛地一顶刀鐔!
“鏘——!”
一声清越刀鸣乍响!
不见他如何拔刀,只见一道雪亮刀光如同朔风乍起,瞬间在他身前划出!刀势迅疾如电,轨跡却带著奇特的韵律,三道凌厉无匹的刀影在极短的时间內几乎不分先后地叠加斩出!
“呜——!”
周震端著茶杯的手定在了半空,看著这一刀,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
“朔风三叠刀鸣破空!圆满境?!”周震的声音明显带著一丝震惊,“你竟將这门刀法练到了这等境界?!”
陈平见此,心中一喜,看来要稳了。
当即,陈平收刀回鞘,姿態放低,躬身抱拳道:“侥倖有所得。小侄只求一个公平挥刀的机会。若有人阻我,我自一刀破之!
“只是,只怕刀快,快不过那『官』字两张口。若巡察使大人面前,有人混淆视听,还望周叔能仗义执言!”
周震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这个年轻人,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锐意进取、却最终他心中念头急转。
陈平展现出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
一个將《朔风刀法》练至圆满的淬体三重巔峰,在力士、校尉这个层级,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这等天赋和实力,只要不中途夭折,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片刻后,周震缓缓放下茶杯,脸上那抹无奈被一种复杂的、带著权衡的凝重取代。
他深深看了陈平一眼,沉声道:“好!好一个『一刀破之』!陈平,你比你爹当年更清醒些,也藏得更深。待本官思量一二,你且先去。”
“谢周叔!”
陈平不再多言,再次行礼,心中一块悬著的石头稍稍落地”,对方先前的震惊,很是明显,此番有很大概率,会帮扶一二
走出五班值房,迎著风雪,陈平直接前往演武场。
此次,陈平目光更锐利了一二。
只要利用不到官威压制自己。
比武考校,谁能阻他?
自己上次扫了赵德柱的面子,此人必然不会让他考核如意。
但现在,
神挡杀神。
佛挡杀佛。
“你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陈平心里冷笑一声,大步朝著演武场走去。
片刻后。 锦衣卫校场上。
上百名参与考核的力士、校尉列队而立,肃杀之气瀰漫。
所有人的目光当中,都透著期待。
若能取得好成绩,便有资格晋升校尉,甚至是小旗,从此鱼跃龙门!
赵德柱、王教头等数位小旗,则站在前方,隨时迎接到来的巡察使大人以及几位总旗大人。
陈平站在队列中,神色平静,但眼中却闪烁著锐利的光芒。
不远处,那赵德柱的心腹王五正与几名锦衣卫低声交谈,时不时朝陈平投来讥讽的目光。
“陈平,听说你最近修炼很是刻苦?”王五故意提高声音,阴阳怪气道,“怎么,就凭著你那点微末实力,还真想在考校中晋升?简直是痴心妄想。”
自从上次上道后,在赵德柱面前表现了一番,近些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今日几乎內定了一个校尉的名额。
如今自然想越发地好好表现一番,彻底抱住赵德柱这根大腿。
周围响起几声鬨笑。
陈平淡淡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王五见状,心中恼怒,大步走到陈平面前,冷笑道:“怎么,不敢说话?怕了?”
陈平依旧沉默,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王五见状,更加囂张,伸手就要推搡陈平:“废物东西,也配来参加考核?”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陈平的肩膀——
“砰!”
一声闷响,王五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像是拍在了一块铁板上,震得他手腕发麻!
“你?!”他惊愕抬头。
陈平缓缓转头,目光冰冷:“王五,你若是想动手,可以试试。”
王五脸色一沉,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猛然一拳轰向陈平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淬体二重的力量爆发,拳风呼啸,直取要害!
然而——
陈平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迎上!
“轰!”
两拳相撞,气浪炸开!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王五的拳头瞬间扭曲变形,整个人如断线风箏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啊——!”王五发出悽厉的惨叫,整条手臂软绵绵地垂下,显然已经废了!
全场寂静!
只余王五的哀嚎声,响彻校场。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一幕。
“王五竟然被一拳废了?!”
“陈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赵德柱站在队列前方,猛地转身而来,脸色铁青:“陈平!好胆,你竟敢下如此重手?!”
陈平冷冷一笑:“大人明鑑,是王五先动手的,按照锦衣卫规矩,比武切磋,受伤自负。”
“你!”赵德柱眼中杀意沸腾,冷哼一声,“你还敢狡辩?也罢,来人,给我將其捉拿下去,待本官亲自审查一番,论个公平!”
然而,就在这时——
“巡察使到!”
一声高喝传来,校场入口处,数名总旗簇拥著一名身穿飞鱼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
此人正是南镇抚司派来的巡察使——林岳!
赵德柱脸色一变,连忙收敛怒容,快步回到队列前方,跟著一眾小旗,引领著眾多力士、校尉恭敬行礼。
“见过林大人!”
林岳目光扫过场中,看了看那哀嚎不断的王五,眉头微皱。
他显然將先前的乱象,已然收入眼底,在缓缓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陈平身上,淡淡道:“怎么回事?”
赵德柱立刻道:“回大人,此子心狠手辣,竟在考核前废了同僚手臂,实在有违锦衣卫规矩!”
陈平心知不能让对方完全主导事態走向,否则情况將会对他不妙。
连忙硬著头皮站出来,恭敬行礼道:“回大人,是王五先动手挑衅,属下只是自卫反击。按照《锦衣卫条例》,先动手者,他人可全力反击,生死自负。”
只是,陈平的话语刚落下。
站在林岳左侧的那名李总旗,李洪便目光看向赵德柱,开口说道:“赵小旗,可是如此?”
赵德柱见到此人开口,腰杆子立马挺了挺,玩味地瞥了一眼陈平后,立马开口道:“此事尚不清楚,王力士被这小子下毒手,有些晕了,神智不太清。卑职正打算先行收押双方,仔细审查盘问一番,好了解事情经过。”
这个时候,那边哀嚎著的王五,非常识趣,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乾脆地『晕』了过去。
“哦,如此啊。你是管著这些力士校尉的小旗,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办吧。”
李洪淡淡地说道。
赵德柱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道:“是,李大人!”
陈平心中一沉,这李总旗他並不陌生,赫然正是钱英光的利益圈子里的。
情况有些不妙啊。
陈平知道,这个时候可不能被对方拿下去审问,否则,黑的怕是都能说成白的了。
陈平看向周震,见对方正目光玩味地看来,心中一顿,正想硬著头皮要向这位南镇抚司的巡查使喊冤之时。
这时,那周震总旗脸上的玩味之色一收,突兀地开口说道:“且慢。“
“若是此子到时候无罪,岂不是平白错过了考核么。今日一切事情,应当以考核为重,如此耽搁,怎么向南镇抚司交代?
“林大人,您说是么?考核在即,若因私废公,恐有损我锦衣卫威名。”
周震说到最后,目光转向林岳,意有所指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