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真能那么赚钱?”
“比你奶蒸的窝窝头还真!”
陈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冒著光:“军子,干不干?”
姚军看著陈卫东自信的眼神,把菸头往鞋底一碾:“干!你说干,咱就干!”
虽然不知道这玻璃丝袜到底能不能赚钱,但打小陈卫东就没坑过他。
“好!”
两人立刻起身,离开了录像棚,顶著风往县里大商店走。
寒风凛冽,陈卫东把下巴埋进衣领里,脑子里早就盘算开了。
茂泉县这地方,姑娘们穿条喇叭裤都能被嚼舌根,像玻璃丝这种透亮的袜子肯定就更没人敢穿了,国营商店里大概率压著货,价格绝对低。
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位於县中心的大商店。
四层高的红砖楼格外气派,墙上刷著不准隨意殴打顾客的白漆,在灰濛濛的天里格外起眼,是这年头整个茂泉县货品最齐全的地方。
在一楼大厅的柜檯后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售货员正懒洋洋地打著毛衣,对零星的顾客爱答不理。
很符合这年头国营商店职工的状態。
陈卫东和姚军一进来,目光迅速在各个货架上扫描。
果然!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几板透明的玻璃丝袜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还落了一层灰。。
果然便宜!
陈卫东压抑住內心的喜悦,拿起一板,快步来到柜檯前:“同志,玻璃丝袜怎么卖?”
女售货员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又低下头织毛衣,漫不经心地说:“一块三一双,给对象带的?”
语气里带著点不易察觉的鄙夷,大概是觉得俩大老爷们来买这种女人穿的袜子,有点奇怪。
陈卫东没有在意她的態度,指著角落货架上的那几板落了灰的袜子:“这袜子你们这有多少,我要的多。”
“你说啥?”
售货员放下毛线针,直起身子,像看贼一样盯著陈卫东:“这玩意儿穿上跟没穿一样,不嫌丟人?上个月有个姑娘买了双回去,被他妈追著骂了三条街,你还要的多?你们这小年轻真是一点不害臊。”
姚军在旁边憋得脸通红,差点笑出声。
“咳,大姐您误会了,我这不是私人买。”
陈卫东脑子转得飞快,隨口编了个理由:“我们是红杉服装厂里宣传科的,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排了个新节目,女演员需要统一著装,这袜子是道具。”
他边说边掏出兜里那叠得整齐的两百多块钱,轻轻放在了柜檯上。
看到厚厚一沓钱,售货员反倒更狐疑了,抱起胳膊:“红杉厂的?我侄子也在红杉厂呢,最近都没订单在家里閒著呢,咋没听说有什么宣传科要排节目?”
臥槽,听到这话,陈卫东顿时心里一紧。
特么的怎么这里都能碰到正好家里有人在红杉厂的。
姚军也有点慌,解释道:“是刚组建的还没来得及那个啥”
“刚组建的就买丝袜当道具,你咋不说拿丝袜当劳保发呢?” 售货员冷笑一声:“虽然说这玩意儿卖不动,领导天天喊著清库存,但我也不能拿公家东西当儿戏,你说你们是宣传科的,工牌呢,介绍信呢?”
这边声音大了点,吸引了周围一些顾客的目光,纷纷盯了过来。
有个老太太撇著嘴:“这袜子穿著不正经,厂里还敢排这节目?”
听到周围的议论,陈卫东面上倒是很镇定,脑子转得飞快。
“工牌在宿舍呢,谁没事把那揣身上,我叫陈卫东,红杉厂三车间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去打听一下,看我是不是厂里的,还有介绍信,那不得去工会开么,我们这实在著急。”
听到陈卫东直接报出了名字和车间,售货员眼里的怀疑消散了些:“真是红杉厂的?”
“这我骗你干嘛,你要实在不信我明个儿把工牌拿来。”
售货员这才重新坐下了:“看你老实就信你一回,我们库里还有三四百双,你要多少?”
陈卫东见糊弄过去了,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了,暗自盘算了下,三四百双自己肯定吃不下,总共就两百七十多块钱,还要留一些当路费,仔细想了想说道。
“我拿两百双吧,不过这一块三的价格能不能便宜点,我们厂的情况您应该也清楚,预算紧,要不就一块钱一双吧,正好两百块。”
“一块?”
售货员刚拿起的毛线针又放下了:“我们这进价都不止一块,一块三已经是在赔本卖了。”
陈卫东指著手里的袜子,语速飞快:“你这袜子压在库里时间不短了吧?我刚摸了下,包装纸都快粘上头了,占地方不说,再过俩月怕是都老化脆掉了,到时候就只能当垃圾扔了。”
“我一次性拿两百双,清掉一大半库存,您拿著这一百八十块现钱交帐不好吗?再说了,这年头,除了公家办事儿,谁还会一次买这么多这玩意儿?”
陈卫东的意思很明確,玻璃丝这玩意儿属於压根卖不出去的滯销货,不便宜处理卖了就等著砸手里吧。
售货员听到这话有些沉默,她看看陈卫东,然后目光落在了柜檯上那沓厚厚的钞票上。
两百块確实是一笔不小的营业额,足够她在月底评先进时加点分了,但是这价格確实又太低了点,万一卖出去了领导不高兴咋办。
就在这时,从后面出来个穿干部服的男人,胸口別著工牌。
陈卫东仔细一瞅,工牌上写著张经理,瞬间意识到这是大商店的领导,连忙走上前。
“领导您来得正好,我们是红杉厂的,想买点丝袜当节目服装,大姐正跟我们商量价格呢,一块钱一双,您看可以不?”
张经理听到这价格皱了皱眉:“一块钱?有点低了”
“张经理,两百双,都是现钱。”
陈卫东赶紧把钱往张经理面前推了推:“您看,钱我都带来了,今天就能提走。”
张经理看了看陈卫东,又想了想库房里那都快放了一年的玻璃丝,也没多纠结:“行,就一块吧,赶紧提走,库房过两天还得堆年货呢。”
售货员见领导发了话,也不再多说,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
“等著,我去库房给你拿。”
看著她的背影,陈卫东这才悄悄鬆了口气。
姚军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刚才我都快嚇死了,还以为要黄了呢,还是东哥你反应快啊。”
陈卫东没说话,只是盯著库房的门,手指无意识地敲著柜檯。
没一会儿,售货员扛著个大纸箱出来,哐当放在柜檯上。
“两百双,数好了,少了我可不管!”
陈卫东丝毫不在意她的態度,蹲下身和姚军一板一板地认真数著。
“没错,两百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