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田鹏飞看到这一幕魂儿都飞了,本能的往后一窜。
鏗!
柴刀砍在了冻得梆硬的地面上,震得陈卫东手都麻了,硬生生在地上剁出了一道深沟。
而刀尖离田鹏飞的脚仅仅只有几公分。
陈卫东其实是收著力的,有了前世的教训,他比谁都清楚真砍的后果。
这一刀看著狠,实则留了余地,即便田鹏飞不躲也砍不到他。
可在田鹏飞眼里,完全看不出这一刀是嚇唬人的。
刀刃卷著寒风劈过来的架势太猛了。
这还没完,只见陈卫东一声不吭又提起了刀,眼睛死死盯著面前几人,抬手作势又要劈砍。
“欸,你小子別乱来!”
田老魁、田鹏飞等人被他这一脸凶相,完全不要命的样子嚇了一跳,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田老魁眯了眯眼,语气里的凶狠少了大半:“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陈卫东喘著粗气,紧握著柴刀的手青筋暴起。
“我说了,我爹欠的钱我会想办法儘快还上,但你们要是敢逼我妹妹”
陈卫东顿了顿,把刀往地上狠狠一拄:“今天就別想走了!”
对付田老魁这种人,一味地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动嘴皮子讲道理也没用,只有拿出拼命的架势,才能让他们有所忌惮。
田老魁盯著陈卫东看了半天,见他眼里的那股子疯劲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暗自掂量了一下。
陈满仓那傢伙估计是真跑了,陈家就剩这俩小孩了,如果为了几千块把这小子逼急了,真闹出人命的话不值得。
“好,你小子有种,比你爹强。”
田老魁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到腊月二十五之前,六千五百块,一分不能少,但是你要还不上”
陈卫东见把他们震住了,手里也是稍稍鬆了劲儿,深吸一口气:“还不上的话,这宅基地归你。”
“好,就这么办,到时候可別说我不讲情面。”
田老魁也没多说,挥了挥手带著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直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陈卫东这才眯著眼,將手里的柴刀扔在了地上。
“哥”
陈楠扑过来,抱著陈卫东的脖子大哭起来。
“没事了楠楠,別怕,有哥在呢,没人能欺负你。”
陈卫东拍著妹妹的背,柔声安慰著,只不过心里却並不轻鬆。
一个月时间,六千五百块,这在九十年代的农村,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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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过是暂时唬住了田老魁这帮人,如果到时间还不上钱,再摆出这拼命的架势,估计就嚇不住了。
除非到时候真的打算一命换一命,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好不容易重生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再活成上辈子那样。
安抚好哭成泪人的陈楠,陈卫东把她送回屋里,自己则坐在灶房的灶台前,紧锁眉头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烟。
烟是最便宜的羊群,呛得人嗓子生疼。
陈卫东脑子里前世今生两段记忆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难以理清头绪。
他倒是知道哪些行业能赚钱,不说远的,就这年头从南方往回倒腾电子表、收音机、磁带这些东西绝对能赚钱。
但问题是想倒腾这些东西必须得有本钱。
而自己呢,刚才把浑身上下都翻遍了,也只找到一百四十多块钱,没记错的话还是他在服装厂上班时攒下的。 没敢往家里放,要不然估摸著也得被陈满仓搜颳走。
想到这里,陈卫东又忍不住对他那个爹生出止不住的火气,特么的赌了一辈子没贏过不说,最后赌到连自己孩子都不管不顾了。
前世母亲的早逝,自己的入狱,妹妹的輟学,都是拜他所赐,而他愣是一直都没露过面。
陈卫东现在只希望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要不然非得跟他算一下前世的帐。
生了会儿闷气,陈卫东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
这一百多块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启动资金。
这点钱,能做什么生意?
咚咚。
忽然,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东哥?”
是姚军的声音,带著点急切。
陈卫东快步走过去拉开门,只见姚军手里拎著一个布包,脸冻得通红,咧嘴笑了笑:“我刚听二狗说田老魁来找你麻烦了,过来看看。”
陈卫东侧身让他进来:“没多大事儿,已经让我轰走了。”
姚军一进院子就把布包递了过来,布包是粗布缝的,边角磨得发亮,还带著点温度。
“这里面有一百二十块钱,是我攒的,你先拿著用。”
陈卫东看著那个小小的布包,心中一暖。
前世姚军就是这样,无论他遇到什么困难,都会第一个站出来帮忙。
“我不能要你的钱。”
陈卫东把布包推了回去:“你攒钱也不容易。”
“咱哥俩还客气啥?”
姚军脸一虎,把布包强行塞到陈卫东怀里,粗声粗气的:“再说,这钱也不是白给你的,等你以后发达了,十倍还我就行。”
陈卫东看著他真诚的眼神,又想到自己现在確实缺本钱,还是收下了:“行,那这钱算你入股的。”
姚军听不懂入股是什么意思,但也懒得琢磨,又问道:“对了,田老魁没咋著你吧,他要是敢动手,我就放了他的气。”
“没有,哥们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两人进了堂屋坐下,陈卫东递了支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妈的,田老魁这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
姚军听完,气得骂了起来:“就他儿子那逼样,竟然还敢打楠楠的主意,实在不行,晚上我找几个人摸黑去废了他!”
“別胡来。”
陈卫东连忙按住他:“动手是要坐牢的。”
“那咋办?”
姚军神色焦急:“一个月凑六千五,谁能办得到,这不是逼著你去死吗?”
“总会有办法的。”
陈卫东深吸一口气,眼里透了点狠劲:“军子,明天跟我去趟县城,咱想办法找找门路。”
“行。”
姚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又骂骂咧咧的咒了田老魁几句,这才起身回去了。
关上门,陈卫东回到屋里,把总共两百六十多块钱码在桌子上。
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夹在一堆大团结中间,就像是压在胸口的石头。
他知道,要想在一个月內用两百多块赚到六千五百块,只能做一些普通人想不到的生意。
陈卫东盯著燃烧著的灶火,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