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谁家大人会跟小孩子计较
林素附和著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突然说道:“我现在倒是不担心別的,就担心被南田跟和知鹰二看出什么来!”
“这两个可不是善茬,你把一切安排的这么顺利”
“他们查野原的行踪,马上就能查到他的出入场所。
“一只装著他尸体的皮箱堆在垃圾站一个多礼拜,就是不销毁,等著他们去发现,这种行为合理吗”
“他们想查高杉君就能在档案馆查到他的档案。”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您总能提前在暗地里安排好!”
“你不觉得这一切被您安排的太顺利了吗也似乎太刻意了些!”
“你说的不错,的確是有点顺利,”陈阳微笑著说道,“可那是因为我们的目標是两个自詡为聪明人的傢伙。”
“南田跟和知鹰二都是普通人口中一等一的精英,他们心高气傲,自以为是,这也是这类人的通病,他们一直被人捧著,所以,一些別人看来太过顺利的情节,在他们眼里就变得合理起来!”
“天才嘛,总要有些与眾不同之处。”
“他们现在还沉浸在自己高效率的破案上,还想不到这点。”
“而且,我已经给安藤打过招呼,让他给南田打下手,帮助他们儘快抓到项方,我要用持续不断的胜利来刺激他们的野心,让他们觉得自己十分强大。”
“等到他们发觉到事情过於顺利这一点的时候,恐怕都已经成定局了!”
“所以,老板,您是打算要他们的命”林素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个结论。
“我暂时对他们的命还没什么兴趣,”顿了一顿,陈阳毫不在意的说道:“再说了,谁家大人会跟两个小孩子计较…”
林素下意识的掩嘴,深怕自己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平復心情,“河野先生发来电报,他说还需要三瓶你的那个特效药。”
“他说你已经全额支付了,他可以出钱买,价钱方面,他出双倍!”
“还要三瓶,”陈阳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嘆了口气:“他还有用,我给你三瓶药,你安排个做事稳妥的人,明天下午到虹口日军运输部专用机场边上,我让人带他进去!”
“你交代他一定记住,进去之后什么话也別说,有人问,就把证件给人家看,別的一概不要管。”
“下了飞机,那边会有人带他去战地医院见河野。”
林素將逐字逐句记下微微躬身道:“明白了,我现在去安排人。”
林素转身离开,陈阳站起身子走到窗户边上,看著下方的夜景。
对付吉田的计划,关键人物就是陆军医院的副院长河野正明。
原本两人只是普通合作者的关係,几个月前,河野奉命北上,组织医疗队,因为是机密行动,所以根本查不到信息。
而他之所以愿意跟陈阳合作,给予高杉竟二gtc权限,那还是因为731部队不靠谱的细菌战。
他们在泉水里下毒,导致下游部队一千多人得了严重的霍乱。
对付这种病症,要么就是不间断大量补充盐水,挺过去,还有一种办法,就是陈阳手里的特效药,盘尼西林。
当然,河野並不知道高杉竟二想要做什么,他单纯的以为就是陈阳想走私一些医用器械跟药品。
他之前跟陈阳合作就是买卖医疗物资,包括特种金属,高標磺胺,以及医用器械,纱布
至於杀野原的凶手,就是浅川料理店的老板,浅川健次郎。
代价是三根金条以及一把他认为的名刀…
现在,所有一切都做完了,就看和知鹰二什么时候揭开黑幕了…
沪市,特高课总部,
和知鹰二走在通往特高课深长走廊里,脚步声异常清晰。
他在厚重柚木门前稍停,摘下头上的大檐帽夹在肘间,才抬手轻叩。
“进。”藤田的声音从门缝中硬邦邦挤出来。
看清楚来人的容貌,藤田大佐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他似乎想不到和知鹰二会毫不顾忌的找上门来!
“和知君,”藤田的声音响起,“如此紧急求见,可是吉田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和知鹰二將那份薄薄却又重如千钧的法医初步报告轻轻推上桌面,手指点在野原浩志尸检结论下方一行油墨印刷的字跡旁,“颈部动脉撕裂伤为致命伤,利器多次反覆切割造成,力量强悍精准”
“致命伤在后背,系利刃刺入心臟,此处骨骼结构扭曲变形严重,系极高强度钝力瞬间撞击造成”
“野原早已是替死鬼。”和知鹰二看著藤田道,“凶手用了他的尸体做道具,拋弃这具尸体时过於仓促,给我们留下了这个”
藤田看著报告,眼中锐芒瞬间凝聚:“反覆切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应该是一种搏击技巧,对方使用的应该是匕首一类轻巧且锋利的武器。”
“能够短时间高频率攻击同一部位。”和知鹰二顿了一顿猜测道:“比如,切鱼生的厨刀!”
“厨刀不可能!”藤田刚摇了摇头,“日制厨刀虽然足够锋利,但刃口太薄,刀身太脆,切割还行,你这里又说是飩力撞击,我大胆猜测,那是拿刀从背后用力捅进去造成的。”
“要真是厨刀,这么做的话,刃口肯定会卡死在骨骼缝隙之间!”
“藤田君猜的不错,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厨刀的质量比起一般厨刀更好。”和知鹰二翻过一页,指著一处新標註的发现,“伤口处的確是有一点点刀口卷刃留下的金属。”
“经过实验室查验,这是一种特种合金,经查,该合金批號为『陆军医疗科-甲级』。”
“属於极少量特供型號医用器械军需品,用途是精密器械特殊保养。”
“而近期保安科长河野正明副院长曾以装备维护理由,超额申领了三十份。”
藤田的眼神骤然收缩:“河野”
“帝国陆军医院副院长”藤田的手重重敲在桌上,发出沉闷的迴响:“他如今人在何处”
“消失无踪。连同他公寓里的私人物品,焚烧过的痕跡下残留著深蓝油漆包装纸碎片!”和知鹰二语调不变,却已將整个空间压得更低,
“我让人查过,这应该是某种物品的包装纸,暂时没有更多消息。”
“你们认为野原君的死跟河野副院长有关係”藤田眉间刀刻般的纹路深了几分:“但你们没有证据,而且,河野副院长在野原医生死之前两个多月就失踪了。”
“一个医院的副院长在这种时间突然消失,以我的直觉,他更像是去参加某种机密行动,有人秘密掩盖了他的信息。”
“不排除这种可能,”和知鹰二认真道:“我们的人手不够,想要解开所有谜团,我想我需要藤田君的帮助!”
藤田缓声道:“所以,和知君想要特高课做什么”
和知鹰二认真道:“此案已不再是单纯的军內违纪事件。”
“我需要侦查情报的眼睛和追踪的臂膀。”
“刺杀吉田的凶徒匿踪的能力非同寻常。”
“单靠我们几个人的明面搜查,或许能查到河野的尾巴,却抓不到那双已经融入黑暗的手。
他盯著藤田,“我想,需要特高课介入地下世界。”
藤田沉默半晌,伸手拿起桌上沉重的铜製电话,哑声下令:“命令特一课南田洋子即刻到特高课本部报到,行动组安藤真一少佐,整装待命。”
和知鹰二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多谢藤田君。”
藤田缓缓摆了摆手,“没什么,希望他们能帮到你。”
当南田洋子快步穿过瀰漫消毒水气味的特高课地下入口时,安藤真一少佐早已站在那晦暗冷硬的甬道尽头等候。
安藤的身材不高却精悍干练,一身洗得泛白的便服裤褂,手里还捏著顶深色鸭舌帽。
南田走近时,安藤正皱眉盯著手錶,目光抬起扫过南田的瞬间,锐利如薄刃出鞘,隨即又不著痕跡地收回,只在眉间留下职业性的审视。
“南田课长。”安藤的声音低沉简洁,“藤田大佐命令我部全力协助宪兵队及您的调查。”
南田的应答同样利落:“兰机关在调查吉田被刺案,我们在追查偽装『野原医生』的真正主人,”
“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以及罪犯个人画像描写,这个杀手是个拥有极其高超搏击技巧的刺客,此人行事狠戾,而且行踪隱匿!。”
“当前重点排查黑市交易点,地下赌场及能大量调动冰块的特殊场所。”
“尤其是那些行踪诡异的独立中间人及武力掮客。”
“这种人,出手必有痕跡。”
安藤仔细咀嚼著南田颁布的信息,迅速下达指令:“让『灰雀』,『黑石』动起来,他们对於黑市交易比较熟悉,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哈衣,”那人微微鞠躬,隨即无声地没入通往侧门的幽暗通道,如同水滴融入深潭。
时间无声流淌
三天后,沪市,十六行码头附近,一条偏僻无人的迴廊尽头,一群穿著便服的特高课行动组员匯聚一起,带队的正是安藤真一。
巷口,响起一丝微不可闻的动静,安藤猛地睁眼,锐利的目光刺破昏沉光线向前扫去。
一个瘦小的男人如同受惊的老鼠般沿著墙根迅速靠近。
他戴著污渍斑斑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
他小心翼翼的发出几声短促的“咔、咔”声暗號,隨即被特高课行动组的人一把粗鲁拽到更暗的角落。
安藤半个身子將此人挡在墙角的阴影深处,隔绝了大部分视线。
“少佐!”线人的声音嘶哑急迫,压抑在喉间,“『豺狗』他透风了(泄露行踪)!”
安藤眼中寒光一闪,手立刻压上了那人瘦削的肩膀,如同铁钳般骤然加重力道:“说清楚!”
线人痛得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又硬生生忍住:“西北方向,”
“就藏在十六行码头地盘上!后街那片全是烂木头隔出来的破房子群,犄角旮旯最深最暗的第七间!那地方以前是杜老板的仓房,没人敢去的死角落!”
“你確定”安藤的语气骤然变冷
线人被捏得骨头生疼,猛吸冷气:“错不了!豺狗昨晚亲眼看见的!那个男人”
“是个专业杀手,道上名號很响,他最近出手非常阔绰,算算时间,跟您提供的时间非常吻合,咱们华夏有句话,当贼的不打,三年自招!错不了!”说道他突然打了个剧烈的寒噤,声音戛然而止,惊恐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怕被人看到!
这种线人就是靠买卖消息过日子,万一被人知道他是二五仔,还是跟日本人合作的二五仔,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安藤目光凝固,瞬间又转向一旁南田。
南田洋子一步朝前,抓起那人衣领:“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项方,快刀项方”
十六行码头电话亭,电话接通声像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南田心上。
“摩西摩西,兰机关刘以达,请问是什么人找和知大佐”
“您是刘先生太好了,请转告和知机关长!”
“已確定那个凶手位置!十六行码头仓库附近,坐標”她清晰报出刚刚获得的暗巷位置,语速急如暴风骤雨,
“目標特徵:男性,右臂有大型青黑色蛇形刺青!极度危险,请求铁毡行动组即刻出击!特高课行动组將先行一步进行布控!”
啪的一声,她切断了电话。
那双平日沉静的眼眸此刻燃烧著捕猎者才有的慑人光芒,没有任何迟疑地转向安藤:“行动!我们拖住他!”
安藤点了点头吼道:“一组、二组!目標项方!隱秘接近,包围!绝不能让他从老鼠洞里溜了!快!”
隨著他的吼声,一直蛰伏在阴影角落里的七八名特高课队员如一群被惊起的乌鸦,骤然衝出。
沪市,十六行码头
特高课行动一组的便衣像几缕墨汁滑入巨大的污水池中,无声无息地从各个方向贴近目標所在位置,
二组的组员则分散在四周,封锁著每一条可能溜走的退路。
安藤真一带著南田洋子和另一名精悍队员卡位在那栋传说中的目標地点对面,那座半塌的鸡舍拐角。
南田的神经绷紧到极点,指尖冰凉地扣在腋下枪袋旁,那支小巧但致命的白朗寧则被严密藏在衣袍之下。
他们盯著那间几乎被倒塌的杂物彻底掩埋的棚屋,屋门早已不知所踪,只余一个黑暗的入口。
突然,一个极度刺耳的踩断朽木板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水般的凝固。
不是来自棚屋內部,而是来自安藤身后不远处!
三人猛回头,只见一个模糊身影刚从另一座歪斜棚屋的破洞后闪出!
“在那里!”安藤的厉吼响起。
那人的反应堪称非人。
瞬间爆发出与其身躯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
朽烂薄脆的木板墙在他肩撞之下如同纸糊一般撕裂飞散!
“轰隆”一声巨响,碎木渣和烟尘如喷泉般泼开!
他竟选择以最暴烈野蛮的方式在包围网上撕开一个缺口!
安藤顿时一愣,他想不到这人竟然会用这种方式逃离,只是短暂迟疑的工夫,那身影已裹著漫天木屑烟尘撞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追!”安藤怒吼,拔腿衝出!同时厉声对正在指挥布防的队员吼道,“他往鱼市方向跑了!二组、三组侧翼包抄!快!堵死南出口!”
南田的反应仅比安藤慢了半拍,她迅速辨別方向,身影如扑食的猎隼般,朝鸡舍被撞开的新破洞处纵身冲入!
洞外是一条更窄更臭的烂泥夹巷,巷子另一头尽头隱约通向人声稍显稠密的码头鱼市方向。
她视线疾扫,只见前方不足二十米处,那个身影正拼命往前奔跑。
“站住!”南田的厉喝带著金铁破空之声!
她人尚在前冲途中,藏在袖中的白朗寧已经滑入掌心,猛地扣动扳机,枪口爆出短促的橘黄枪焰!
那道身躯听见枪响明显地趔趄了一下,紧接著,他便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身子在烂泥地上一跃而起,足尖在墙壁上一点,翻上屋檐,动作毫无停滯,动作流畅得如同早有预演!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射击来源,只是以快得难以想像的速度转向一条更加狭窄的巷道!
这时安藤等人也追了上来,堵住了另一边巷口。
“他在上面,”南田指著那条几乎被霉烂纸箱堵塞了大半的死巷大吼,“去两个人!绕前面鱼市出口堵!”
安藤皱了皱眉头,他们是专业的行动组员,对於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两名队员抽出一卷坚韧的黑色细绳,绳子两端早已系好活扣,如同专业的拘捕索套。
两人朝屋檐甩出绳索,勾住一角,提气一跃,竟踩上侧巷边一堆垮塌堆积的旧瓦楞纸箱,借力向上跃起,脚蹬墙壁,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攀上夹缝旁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低矮棚顶。
屋檐上的项方看到对面出现两个身影,没有丝毫犹豫,身形直接从棚顶边缘扑下!
身体在半空中舒展开来,紧接著一个翻身便平稳落地,各种动作宛如杂技一般。
“喝!”远处那两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吐气开声,手中绳索在空中飞舞,精准的套向项方,这种突袭技来自日本古老捕快捆缚术,曾在江户年代对付凶悍浪人时大放异彩!
项方完全没料到攻击竟来自於头顶!
脖颈被黑色细绳狠狠勒住的剎那,发出一声窒闷恐怖的闷哼!
他狂躁地抬手向头顶猛抓!
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屋顶上另一人也扑了上来,双手已死死绞紧绳头,身体借力坠在他厚实的背脊上!
全身重量加上技巧性的力量,瞬间將他压得踉蹌前仆!
重重栽倒在堆满腐烂鱼肠的湿滑泥泞里!
“唔…啊!”项方暴怒如同垂死挣扎的困兽!试图甩脱背上的沉重负担!
那条恐怖的青黑色毒蛇刺青在他剧烈起伏的右臂肌肉上疯狂蠕动!
可对方的双腿死死绞缠住他的腰腹,整个身体重量掛在那坚韧的黑绳之上,双手用力到极限,几乎深陷进壮汉粗壮脖颈的皮肉之中!
双方僵持了不到十秒钟,安藤和南田,以及数名特高课行动组队员终於扑至!
没有多余废话,数条壮汉从不同方向扑压而上!
训练有素地死死摁住项方不断翻滚挣扎的四肢!
麻绳、金属手銬迅速扣上!
南田终於鬆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一行人押著项方走出巷道,此时,一辆军用卡车带著沉重引擎的低吼衝进这片地狱般的街巷。
车尚未停稳,后厢跳板已“嘭”地放落。
和知鹰二冰冷而毫无表情的面容出现在车门踏板上,目光扫过混乱现场。
以及被数名队员死死摁在地上,眼神之中带著满满恨意的项方。
和知鹰二迈步下车,鋥亮的军靴底踩过腥臭的污泥。
他蹲下身,军靴的皮面几乎贴上项方肩侧。
目光如同解剖刀般从那布满污秽泥土的脸上寸寸扫过!
仿佛要把眼前这名汉子的脸庞深深印在脑海里
下頜骨宽阔得近乎笨拙,眉骨和鼻樑因剧痛而扭曲狰狞,最显眼的是其额角一道长长的深红疤瘌,此刻因暴怒充血而更加刺目。
他抬眼看向南田洋子,视线在她因搏斗而凌乱的鬢髮和沾泥的面颊上停了半秒,微微頷首。
没有多余言辞,这頷首即是最高级別的认可与无声的谢意。
南田微微抿了下乾燥的双唇,呼吸逐渐平復下来。
安藤真一则站在一旁指挥队员收束现场,目光锐利地梭巡著可能存在的危险角落,对和知鹰二那边只是冷眼一瞥,对他来说,任务结束,交人便是。
几名宪兵粗暴地將那兀自不断挣扎的项方拖起,押向卡车后厢的黑铁囚笼。铁笼“哐当”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后死死关闭。
和知鹰二並未立时返回车上。他直起身,幽深的目光再次扫过眼前眾人
“想办法,把他嘴撬开,”和知鹰二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我要知道他的后面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