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便士(1 / 1)

高脚吧凳上,林可微侧著身,一腿弯曲踩著凳撑,另一条长腿稳稳抵地。镜头聚焦在他身上,他对著麦克风轻声道:“接下来这首,是我本人参与创作的新歌…”

他略作停顿,抬眼直视著前方的主镜头,眼神变得格外温润诚恳,仿佛想与每一个屏幕的人无声交流:

也是我的第一首歌,希望大家会喜欢。”声音透过直播清晰地传递出去。

“这首歌的灵感,源於我嗯,也是许许多多个『我们』,曾经或此刻经歷的那些平凡却不平淡的生活,有迷茫,有疲惫,有深夜独自品尝的小小不甘,更有努力扎根向前的一点倔强。所以,今晚…”

他的声音微微抬高,“我想把这首歌,送给每一个此刻正在收看的你,送给所有为生活奔忙、在异乡漂泊打拼、默默努力发光的人们。希望这首歌,能带去哪怕一点点微小的慰藉,或者,至少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走著这段路。”

坐在侧前方的周椰,听到这段开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林可玩这么大?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林可,担忧伴著期待透著明亮的眸子里传递出来,甚至忘了管理表情。

此刻的直播间,弹幕疯长,“终於等到你!!!”、“林可,你在戳妈妈的心窝了!”、“林可哥哥!!”、“有点期待了!!”、“他不是教八段锦的嘛,会唱歌吗?”,偶有质疑声音,但被淹没在林可粉丝的疯狂中。

林可微闭上眼睛,復又睁开,眼神变得深邃,开口唱道:

“风吹过山船靠了岸

风光呀一点点看

我走向北你去往南

故事呀一篇篇翻”

清亮的嗓音乐以及细腻的转音、旋律瞬间抓住所有人的耳朵。周椰的担忧迅速被惊喜取代,她暗自惊嘆:“不是吧,林可…真会写歌?唱得…还挺好听。”她眼睛亮晶晶的注视著林可。

“好烦,又加班到很晚,你搭上空荡的地铁已是末班

好烦,很爱却要分开,恋爱谈不明白

好烦,接近理想好难,却又还很不甘

如何拥抱平淡,如果,最难得到圆满

不如选择坦然”

林可的声音里,带上了沉甸甸的的现实无奈。他脑中闪过前世的自己:曾经满腔热血以为自己是投身了科研,却最终不过是导师的廉价劳力,还是不能解约的那种,不然时间浪费不说,应届生身份也丟掉了。熬过三年后,也不过是再成为其他人的牛马。

当旋律推向高潮,歌曲来到了副歌部分:

“若是月亮还没来,路灯也可照窗台

照著白色的山茶微微开

若是晨风还没来,晚风也可吹入怀

吹著那一地树影温柔摇摆”

林可的声音在此刻完全放开,这首歌的难度本身就不算高,更重要的是情绪把握,半年多的声乐特训加上曾为牛马的亲身经歷足够支撑林可很好的表达这首歌曲,高音清越饱满,情绪层层递进,一首好歌未必让人立刻共鸣,但一首能戳中人心的歌,一定称得上是首好歌。

镜头扫过四周,无论是节目嘉宾还是忙碌了一天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不少人痴痴投入,甚至忘记了手中的动作。歌词里那熟悉的“加班”、“难”、“不甘”、“平淡”,都是他们真实生活的映射。听到副歌部分,他们不禁想起那些为自己注入温柔力量的灯光。

副歌过后有一段平静的温柔余韵,紧接著进入到一段低沉的鼓点: “她的蓝牙音响几十块,循环播放著倒带

靠在走廊的窗台,正吃著微凉的外卖

一个一心留在上海来自小镇的女孩

我该如何去描述,她那悵然若失的状態”

林可切换了演唱方式,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敘述感。这首歌林可录了两个版本,一个是王雨宙的原版,另一个是加入rap的版本,前世林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是带rap的版本,而且他第一次听到rap段落的时候,直感觉头皮发麻了,这部分词他真的很喜欢。

当然这部分的旋律很简单,有一些专业rap的爱好者可能会嘲讽这是喊麦,不过林可本来也不是专业rapper,因此节目上果断唱了自己更喜欢的版本。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处合租屋的小房间里,名叫小丽的白领刚刚洗漱完毕。时钟指向深夜十一点半,喧囂的城市安静下来,此刻才是真正属於她自己的时间。她疲惫地划开抖音,刷到一个直播,里面清秀帅气的男生正坐在高脚吧凳上安静唱歌。

“望著高楼林立的cbd(中央商务区)

哪里是她的棲息地

合租的出租屋有几平米

她的生日有谁铭记

未来总是遥不可期

生活的压力更喘不上气

为何在如似玉的年纪

经歷那么多的不容易”

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中心臟。小丽的手指僵在屏幕上。男生演唱的歌词,仿佛字字句句都在说著自己。几天前刚过的27岁生日,除了远在老家的父母掐著点打来电话,无人记起。电话里父母问她今天怎么庆祝的生日,有没有吃生日蛋糕,最近过得怎么样。她只能是对这两位寻常日子这个时间早已入睡的父母说著谎话。

“懵懵懂懂地向前走,跌跌撞撞却不能喊痛

不敢轻易的奢望爱情,也不能轻易的自我感动”

沉甸甸的委屈,在这几句歌词前轰然决堤。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不停的流出,滴落在床上。她不能对满心牵掛的父母说这里有多苦,不能向渐渐淡了联繫的朋友诉说不易。

在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里,她渺小得像一粒尘土。此刻,屏幕里那个陌生的年轻歌手,却撕开了她精心偽装的所有坚强。那歌声,是穿过钢筋水泥筑成的城市直抵她內心深处的共鸣。

“月亮月亮啊你不懂,六便士到底多重

那辆通往故乡的大巴车,又出现在她的梦”

月亮怎么会懂呢?小丽透过模糊的泪眼望向窗外。这轮异乡明月,再皎洁,也照不透她心上“六便士”垒起的阴影。这一轮他乡月,终不抵故乡明。

林可的最后一句唱完。现场和直播间里都有片刻的安静,隨即,直播间屏幕被疯狂的弹幕彻底淹没——“泪崩了!”、“唱的太好听了!!!”、“求歌名!!”、“这不就是我吗?”、“林可!妈妈爱你!”、“想家了”、“林可!宝藏啊!”。

林可坐在光线里,调整呼吸,平復情绪。原时空这首歌的爆火是有著当时的特定因素,彼时各地文旅局正在大力恢復旅游业,短视频平台成为流量新战场。这首歌由於其能击中他乡游子心灵的特质,成了各地文旅宣传片的bg,借游子共鸣为城市招徠人气。

现在这首早產了三年的歌,林可不知道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响,不过他也並不担心,因为他还有著更多的准备,足够他一步步闯进娱乐圈。此时唱这首歌更多的是给自己一份慰藉,更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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