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小旗都屏住呼吸，目光在楚渊和赵龙之间来回扫视，等著看这突如其来的新总旗如何收场。
楚渊缓缓抬头，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
他无视赵龙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探手入怀，摸出一物，看也不看便随手一甩。
一道乌光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精准地直射赵龙面门！
赵龙下意识伸手格挡，那物件入手猛地一沉，冰冷的触感让他心神微凛。
他摊开手掌，一面黑底金字的腰牌静静躺在掌心，“总旗楚渊”四个大字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他脸上那原本写满挑衅与不屑的狞笑瞬间僵住，肌肉扭曲，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出“呵呵”的怪响，活像一只被瞬间掐住脖子的公鸡。
“看清楚了吗？”
楚渊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半点情绪，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具压迫感。
“看清楚了，就闭上你的嘴。”
赵龙捏著腰牌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方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被这面代表着身份与权柄的腰牌狠狠砸碎，噎得他面红耳赤，半晌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围死寂的人群中，隐隐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低笑，如同针尖般扎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猛地将腰牌像是丢弃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般掷回，强撑著挺直腰板，从牙缝里挤出冷笑。
“总旗？哼！就算你走了狗屎运拿到这腰牌，又如何？锦衣卫，凭的是实力！
就你这副风吹就倒的孱弱样子，也配统领我们？我赵龙第一个不服！”
他踏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楚渊脸上，气势汹汹地吼道。
“楚渊，你可敢与我上擂台，手底下见真章？
若你输了，就自己滚出镇抚司，这总旗之位，你不配！”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周围压抑的议论声顿时炸开。
“赵小旗说得在理！”
“总旗之位，能者居之！没点真本事，怎能服众？”
“看他那样子，怕是连赵小旗三招都接不下！”
“没本事，就别占着位置，徒惹人笑！”
声音纷杂，却导向一致。
无一例外，全是对楚渊资历、实力的质疑和毫不掩饰的嘲讽。
没人认为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甚至身形略显单薄的新总旗，能是那位早已在八品圆满境打磨多年、出手狠辣、经验老到的赵龙的对手。
面对这四面楚歌般的质疑和赵龙赤裸裸的、旨在夺位羞辱的挑战。
楚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蕴著一丝冷嘲。
“有何不敢？”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只是在应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步履平稳地朝校场中央那高出地面的擂台走去。
赵龙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凶戾光芒。
还有对即将到来的“胜利”的贪婪，他狠狠瞪了周围众人一眼，快步跟上。
两人在擂台上站定，无需裁判员，无需规则，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危险，剑拔弩张。
千户周震依旧负手立于场边，面无表情，并未出言阻止，显然是默认了这场决斗。
他也想借此机会，亲眼看看这个刚刚被他破格提拔、寄予厚望的年轻人。
究竟藏着几分真本事，能否担得起接下来的重任。
“找死！”
赵龙暴喝一声，抢占先机。
他脚下猛然发力，擂台厚重的木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身形如一头被激怒的猎豹般窜出。
右手五指弯曲成爪，指尖萦绕着凌厉的劲风，狠辣无比地直取楚渊咽喉！
这是他浸淫多年的成名绝技“裂骨爪”，不知多少好手曾在这一爪下喉骨碎裂，毙命当场！
台下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揪紧，仿佛已经看到楚渊被一击制住、痛苦倒地的惨状。
面对这迅若雷霆、直取要害的一击，楚渊却是不闪不避。
直到那爪风几乎要触及皮肤，他才猛地向前踏出半步，简简单单，一拳迎上！
没有精妙繁复的招式变化，没有绚烂磅礴的真气外放。
唯有那返璞归真、凝于一点的，最纯粹、最原始的力量感！
拳爪悍然相交！
预想中楚渊拳头被撕裂的场景并未出现。
碰撞的瞬间，赵龙脸上志在必得的狞笑彻底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感觉自己抓中的绝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历经千锤百炼、坚不可摧的精钢陨铁！
一股蛮横霸道、无可抵御的恐怖力量顺着他的胳膊、肩胛，如同决堤洪流般狠狠撞入体内！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细微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
赵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瞬间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诡异角度弯曲起来，钻心剧痛袭来。
他身形完全失控，踉踉跄跄向后暴退数步，才勉强稳住，再抬头时，脸上已全无血色，只剩下见鬼般的惊骇。
“你的实力”楚渊缓缓收回拳头，目光平静无波地注视著狼狈不堪的赵龙，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件死物，“仅此而已？”
“你！”赵龙又惊又怒，右臂剧痛钻心，但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楚渊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和言语中透出的轻蔑，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要你的命！”
极度的羞辱与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状若疯虎，完全不顾右臂重伤，再次猱身扑上。
左拳灌注全身残余真气，悍然挥出，试图拼死一击，挽回颜面！
楚渊眼神骤然一冷，不再留手。
体内那被盘古精血初步淬炼过的气血微微一荡，筋骨齐鸣，一股远超寻常八品武者的磅礴力量瞬间奔涌至四肢百骸。
他施展的正是刚猛无俦的《龙象般若功》，经过通明道心的点化，已显露出震山撼岳之威能！
拳风呼啸，隐隐带着龙吟象哞之力。
楚渊的拳头后发先至，速度、力量完全碾压！
每一拳都沉重如山岳倾轧，逼得赵龙仅剩的左臂只能徒劳地、狼狈地招架格挡，毫无还手之力。
“砰！砰！砰！”
每一次毫无花哨的硬撼，赵龙都感觉像是被攻城巨木狠狠撞击。
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移位，气血剧烈震荡，左臂很快也彻底麻木，失去知觉。
他引以为傲的修为和浸淫多年的狠辣武技，在楚渊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纸糊般不堪一击。
不过三五回合，楚渊一眼看穿赵龙步伐已乱，气息粗重。
他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破绽，一拳如炮锤般震开赵龙绵软无力的防御空门。
另一只手则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钢钩，精准无比地瞬间扣住了赵龙的脖颈要害。
强大的指力透入，将其死死制住，提离地面！
赵龙双脚悬空，被掐得面色由红转为酱紫，双眼惊恐外凸，布满血丝。
他双手徒劳地试图掰开楚渊铁钳般的手指，身体剧烈挣扎扭动，却根本无法撼动那手掌分毫。
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呵呵”的窒息声。
台下，所有的嘲讽、议论、质疑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眼眶，充斥着无与伦比的震惊与茫然。
赢了？新总旗楚渊就这么赢了？
不可一世的赵龙，竟然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甚至连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到？
这个看似普通的新总旗
实力竟然如此强横恐怖？！
楚渊无视台下那些瞬间转变为惊愕、畏惧、难以置信的复杂目光。
他凑近因窒息而意识模糊的赵龙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冰冷如万载寒冰淬炼的刀锋，带着不容置疑的死亡压迫感：
“现在，告诉我。”
“大理寺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账本在哪里？”
赵龙肿胀发紫的脸庞上，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挣扎的动作随着这致命的问询猛地一僵。
他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似乎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