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量衡的统一,如同理顺了帝国的毛细血管,而要将帝国的意志和力量快速投送到四面八方,则需要一条条强健的“大动脉”。李斯与始皇都深知交通之于统治的重要性。旧六国道路标准不一,宽窄不同,且多有关隘阻隔,严重制约了军队调动、政令传递和商业流通。
一日,李斯与始皇立于巨大的帝国舆图前。图上,咸阳居于中心,辐射向四面八方的,还多是蜿蜒曲折、标识着旧国界限的虚线。
“陛下,”李斯手指舆图,“天下虽定,然齐鲁之盐铁、荆楚之稻米、燕代之骏马、巴蜀之珍宝,若要顺畅汇聚关中,支援北击匈奴、南平百越之大业,非有宽阔平坦、规格统一之大道不可!昔日秦有金牛道、褒斜道通巴蜀,有关中地道连四方,方有东出之基。一步,修筑贯通全国之驰道!”
始皇目光灼灼,他早已有此意:“卿言正合朕意!当如何修筑?”
李斯显然已成竹在胸,他条分缕析:
如此宽阔的道路标准,在当时的世界是前所未有的,充分体现了秦帝国的气魄。
这张以咸阳为中心的驰道网络蓝图,旨在将帝国的核心与所有战略要地紧密连接起来。
始皇听罢,大为赞赏:“善!便依李卿所奏!此事由丞相府总揽,会同将作少府、太仆(掌车马)等衙,即刻勘定路线,筹措工役,克日动工!朕要亲眼看到,帝国的车马,奔驰在通往四方的坦途之上!”
诏令一下,整个帝国再次动员起来。勘测队伍奔赴各地,确定最终路线;少府调拨海量的工具、粮食;各郡县开始统计、征发役夫。无数更卒、刑徒,在官吏的驱使下,扛着锄头、畚箕,走向预定的路线。
修筑驰道是极其艰苦的工程。遇山开山,遇水架桥(或设渡口),遇洼填土。工匠们需要先将路基夯实,层层铺设不同规格的土壤、石块,再用巨大的石碾反复碾压,确保路面坚固平整。尤其是在山区,开凿栈道、隧道,更是充满了危险,不知有多少役夫埋骨于崇山峻岭之间。
李斯虽在咸阳总揽全局,但也时常关注工程进展。他要求各路段定期汇报,并派出御史巡查,严防官吏克扣工食、虐待役夫,以免激起民变,影响工程。他深知,如此大规模的工程,管理至关重要。
紧接着,通往南方、北方的驰道也陆续建成或加紧施工。一个以咸阳为中心,连接帝国所有重要地区的、标准化的高速交通网络,初步形成。
这些驰道,不仅极大地提升了军队的机动能力和政令的传递速度(“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也促进了各地经济的交流与发展。帝国的血脉,真正得以贯通。而主持规划并推动这一浩大工程实施的李斯,其声望与权力,也随之达到了新的顶峰。然而,在这辉煌的成就背后,是无数役夫的血汗,以及地方百姓沉重的徭役负担,潜藏着不容忽视的社会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