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父子横扫赵魏的赫赫兵威尚在耳边回荡,被纳入秦国版图的广阔土地之上,却已是一片凋敝,百废待兴。连年的战争,国君的昏聩,加之秦军攻城略地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破坏,使得韩、赵、魏故地民生困苦,流民滋生,潜伏着巨大的动荡风险。
咸阳宫中,庆功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一场关乎帝国能否真正消化胜利果实的朝议,便在秦王嬴政的主持下展开。议题核心,便是如何治理新地。
有将领主张强硬镇压,推行秦法,以雷霆手段清除六国遗老遗少,震慑不安分者;也有官员建议暂缓推行秦律,因俗而治,给予一定缓冲,避免激起民变。
嬴政将目光投向了新任御史大夫李斯。在之前的后勤统筹、离间献策中,李斯已展现出超越常人的全局眼光和务实能力。
“李卿,新地初附,人心未定,当以何策安之?”嬴政问道。
李斯出班,神色沉静,显然对此已有深思熟虑。他朗声道:“大王,治国如同医病,需辨证施治,不可一概而论。新地之民,久习故法,骤行秦律,必生抵触,此乃常情。然若一味姑息,因循旧制,则难以真正将其纳入王化,统一政令,长久必生割据之祸。”
他先指出了两种极端策略的弊端,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方略:
“臣以为,当以‘抚’为主,‘定’为要,刚柔并济,循序渐进。”
这是稳定社会秩序,争取底层民心的怀柔手段。
这是进行政权建设,确保中央政令畅通。
这是文化上的渐进融合策略。
这一套“抚民定新地”的方略,既有宏观的指导思想,又有具体可行的措施,考虑到了政治、经济、文化等多个层面,既坚持了秦法根本,又体现了灵活性和务实性,显示出李斯卓越的治理才能。
嬴政听罢,眼中赞赏之色愈浓。李斯所言,深合他意。他既要快速消化新地,又要确保长治久安,李斯的策略,无疑是最佳选择。
“善!便依李卿所奏!”嬴政当即拍板,“此事,由御史大夫府总揽,会同丞相府(此时仍虚位,但机构运行)、治粟内史、少府等衙,即刻拟定详细章程,选派官吏,付诸实施!”
“臣领旨!”李斯躬身应道,心中充满了使命感。
接下来的数月,李斯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他坐镇御史大夫府,协调各方,选派得力干员分赴各新地。他亲自审核派往重要郡县太守、县令的名单,确保其能力与忠诚;他审阅各地报来的安抚情况、吏治整顿报告,及时做出指示;他督促治粟内史和少府,调拨钱粮物资,支持新地的恢复生产。
在他的统筹下,一幅庞大的帝国治理蓝图,在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韩、赵、魏故地上,缓缓铺开。混乱的局面逐渐得到控制,流民开始回归家园,荒芜的土地重新被开垦,新的地方政权机构陆续建立并运转起来。
虽然过程中仍有零星的抵抗和不满,但大局已然稳住。新地开始呈现出一种不同于以往战乱、也不同于完全强制推行秦法初期的、相对稳定并缓慢恢复生机的景象。
李斯抚民定新地之功,虽不如前线将领斩将夺旗那般耀眼夺目,但其对于帝国根基的巩固,其意义之深远,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场辉煌的战役。他用自己的智慧和实干,证明了文治在统一大业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