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准提与接引
看他的那人高高瘦瘦,头挽双髻,面容枯瘦,唯独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更是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澄澈之色,如同婴儿般单纯,也如赤子般闪耀。
这高瘦道人虽然挽著道髻,但身上的衣物已经十分奇特,居然好似一件大红袈裟,儼然是广成子前世所见到的佛衣。
至於那个好奇打量那千万修士的道人则面容枯黄,唇角苦涩,就好像口中含著一枚永不褪色的苦果,食客品尝的那苦涩的味道。
仅仅是看著这人,广成子就不觉心中升起阵阵悲嘆之色,如同世间一切美好皆消散,留下来的只有那悲凉的色彩。
来者必竟是那准提道人接引道人二人!
见著广成子呆愣愣的看著他们却不说话,准提道人先是一愣,隨后便恍然大悟,以为是对方並不认识自家师兄弟二人,便笑道:“倒是贫道无礼了,未曾自报家名,贫道准提道人,此人乃我师兄接引道人,按理来说,你应当叫我们一声师叔。”
广成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不能表示自己很明白,毕竟正常人听到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师叔,哪里有不惊讶的道理?
所以广成子便皱眉头,做出一副惊讶模样道:“原不知准提师叔居然也是紫霄宫中红尘客,此次相见倒是颇为失礼。”
也是他身上有多件宝贝镇压,再加上这二人也忌惮著元始天尊,不敢对他如何侵犯,同时心中也没有恶意,这才让他演了过去。
否则换做寻常人,在这二人面前演戏,那就是在找死。
便是广成子刚刚诞生之际,就已经无师自通了读心术这一神通,未成仙道之人,在他面前跟透明的没什么区別。
心中无论是升腾起什么想法,乃至於情绪,都能被广成子迅速的给捕捉到了,所以在他面前说谎是件找死的事。
连广成子初成仙道都能如此,更何况是这些大罗金仙,那自然更是神通无量。
准提道人不疑有他,笑道:“此事与你无关,是我等二人心中好奇,所以便掐了一个法诀藏了身形,说起来倒是我们先无礼在先,不必多言。”
接引道人此时也是回过神来,淡淡点头道:“不错,师侄不在崑崙山上纳福,来自西方苦寒之地是为了什么?”
接引道人开口便是这冷冰冰的言语,若是寻常人,定当以为对方是在驱逐他人,但接引道人本身就是这个性子,所说的话也只是简单的疑问而已。
他们西方二神诞生也颇为稀奇。
曾在开天之初,他们两人便已生出,只是那时一为清净竹,一为菩提树,纵然诞生灵智也无法言语,只能静静等待著化形时机。
而无论是清净竹还是菩提树,皆乃洪荒十大极品先天灵根之一,非是寻常极品灵根可以比擬。
清静竹之名更应当叫做六根清净竹,所谓六根便是指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以及意识。
六根清净便是封闭六根,若是当这六根完全闭合,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闻到什么,尝到什么,感受到什么,甚至都无法有半点思考。
当无法进行思考的时候,活著也是跟死了差不多,所以六根清净竹便是极为罕见的杀伤性灵根。
而菩提树自更不用多说了,此树乃是秉承著西方金性所生,西方属金,更何况身处西方世界之中,可谓是金上加金,无论是庚金还是辛金,皆乃菩提树所代表之金,更为杀伐果断。
但就是这两株得天独厚的强悍灵根,在诞生之时却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须弥山內。
原因无他,只因须弥山上有一位更为恐怖的大神,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魔祖罗!
与罗相比,便是洪荒第一灵根黄中李树都是垃圾,更何论其它?
也就是六根清净竹,反过来將六根清净用於自身之上,让这两株灵根进入一种短暂的封闭死亡的状態之中。
只有死人才不会发出任何动静,更不会有任何气息暴露出来。
再加上罗睺也不觉得有谁敢在他的须弥山上放肆,就在这灯下黑之下,居然还真被瞒了过去。
只可惜等他们两人诞生之后,留给他们的就是萎靡到极致的须弥山,以及接近毁灭的西方世界。
面对的如此情况,如果是其他人恐怕早就一走了之了,更何况他们二人皆乃十大先天灵根化形,天生就有无敌气运加身。
无论去到哪里,哪里就能变成洞天福地,就算去一座野山,这座野山都能变得神圣,更何况他们实力高超,抢一两座洞府也不算什么。
但他们二人却没有离去,而是就这样默默的开始治理西方,也正是由他们二人的奔走,才让西方暂时稳住了那么一丝一毫的元气。
否则如今就不是万灵奔向东方,而是直接死在西方了。
面对他人离去的选择,准提道人接引道人,並不做任何评判,毕竟他们选择拯救西方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如果有人愿意帮忙,他们十分高兴,如果只想独善其身,他们也是带著祝福。
只是多的是人独善其身,却少有人会出手相助,如今他们这么多年来才见了这一个而已,自然是十分好奇的。
更何况看这人也不是什么活不下去的小修士,背靠元始天尊,自身更是三十六洞天之主,如此根脚,何必来他们西方受苦?这才是他们想不通的一件事情。
而面对接引道人疑问,广成子却是一副將信未信的模样,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 “这——事关弟子阴私之事,还请接引师叔谅弟子难以告知。”广成子略带一丝迟疑道。
接引道人倒也没什么生气,而是就这样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始看著这些修士。
相较於接引道人这般冷淡,准提道人却显得十分活络。
不仅跟广成子说说笑笑毫无架子,有时候甚至还出手指点一二修行,让广成子也是受益匪浅,其中更是说出了诸多理论。
里面不缺乏日后才能见到的佛陀、菩萨、罗汉之说,虽然略显粗糙,但却更为真实,同时也更具备无上伟力。
毕竟这个人可是日后的西方教教主,对於佛陀之说必定是洪荒第一厉害,就算是將八百佛陀,七千菩萨轮番加在一起,在单纯的佛说之事上,也绝对不如这二人的一根汗毛。
与其说这些佛之言论略显粗糙简陋,不如说这才是真实的佛说,没有任何后天欲望的加持,也没有半点对於不信者的恐嚇,唯有最简单纯粹的道理。
广成子甚至在这些佛说之中,看到了与鸿钧成仙道相似,却截然不同的道理。
显然这两位西方教主也已经开始走出自己的道路,就如同鸿钧改良盘古开天道一样,这两人也开始改良了鸿钧成仙道。
而此番道路应当叫做西方成佛道。
准提道人对广成子可谓是知无不言,虽然没有言无不尽,但也足够可以了。
所以当广成子想要知道紫霄宫中发生的事情时,准提道人也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道:“此方鸿钧道祖讲道之际,曾收下六位弟子,因此定了长幼齿序,所以我才会称呼元始为师兄,女媧为师姐。
不知是否天命如此,在第一次讲道之际,道祖座下曾有六枚蒲团,三清师兄眾望所归,先是坐了前三枚,位列也没坏了伦理纲常,便是太清师兄第一,玉清师兄第二,上清师兄第三。
然后女媧师姐也是坐在第四枚,有著伏羲师弟护持,倒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而后便是红云师弟以及鯤鹏师弟坐在最后两枚之上,此二人接纳洪荒中数一数二的迅捷之人,坐了也是应该。
见那六枚蒲团被占,其他道友也无可奈何,便私下找了个空閒地方坐下,偏我二人来得晚些,待到讲道之时,早已经人满为患,我心下悲凉,不自觉哭泣出声,接引道人师兄也是悲凉不已。
幸得红云道友怜悯,愿意將自身位置让出,我虽不愿厚顏接受,但大道在前也是难耐心中,便决定自己当这个恶人,先让接引道人师兄上前去坐。
本打算在师兄后面占个身位也就罢了,谁料那十二祖巫此时居然开口相助,硬是逼得鯤鹏道友退位,我本想劝和几句,不曾刚刚站起身来,道祖便已出现。
见我站著,道祖便问道:吾將开讲大道,为何站著,不选个位置坐下?”我老实作答:此位是鯤鹏道友的位置,与我无关,我站起身来是想请鯤鹏道友坐下,现下冒犯道祖,还请道祖恕罪。
好在有元始师兄开口相助,女媧师姐也开口求情,道祖才不怪罪我等,只是隨意让我坐著,便开始讲解大道,我心下难安,本打算第二次讲道之时就將这位置还给鯤鹏道友。
未曾想道祖刚刚讲道完毕,就说位置从此以后定下,不可更改,我也无可奈何,之后第二次讲道结束,道祖便按照这位置来收了我等六人,所以你称呼我一声准提师叔也就罢了。”
准提道人倒是没有丝毫隱瞒,就这样十分公正,客观的將所有事实给说了起来,广成子心中一想,也觉得准提道人没有说谎。
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为元始天尊的亲传弟子,更是当今的唯一一位弟子,若是他开口问话,元始天尊不可能不说出来。
人家师徒二人说起话来必定是避著他人,肯定也没有丝毫隱瞒,所以他此时说谎也不过是白白丟了顏面罢了,倒不如直接说出来,这样还好看一点。
见著广成子相信了自己,准提道人才问道:“对了师侄,倒不知你来西方是有何要事?若是偷偷跑出来的,那也得先快回崑崙山吧,否则元始师兄动怒,我等也不好交代。”
广成子此时自然是要扮演一个孝顺师侄的模样,闻言老实道:“师叔发问,师侄不敢不说,实则师侄来此也是为了追求太乙之路而来。
师侄先前见得无当师妹当眾突破境界,成就太乙金仙,心下羡慕不已,所以便想著见贤思齐,也学著师妹的突破来发下誓言。
无当师妹要发誓九链金仙境界,师侄自问没有这般底蕴,便想著要来为西方点播一缕希望,以此来袭击境界,倒是让两位师叔见笑了。”
但准提道人听后却没有丝毫嘲笑的模样,反而是正色道:“师侄有如此想法,將来成就必定无可限量,须知苦难虽未代表一切,却也代表著道路。
你为西方承载了你不应该承载的东西,西方將来必定也会有相应的回报来回报著你,这便是所谓的报应,种下了什么因,就回报什么在身上了。”
接引道人此时也不再看眾多修士,而是转头去看广成子,眼中似乎也有惊异诞生。
没料到这个养尊处优的人,居然还有这般大毅力,倒是他想错了。
广成子倒是不过多谦虚,须知过多自谦便是自傲,所以便这样直截了当的应承了下来,隨后才道:“师侄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害怕太过简单,惹来两位师叔嘲笑,所以便不敢说了。”
准提道人听后笑道:“有何想法尽可说来,所谓是不用白不用,我等二人如今在此,你要是不问,等我们走了,想问也问不了了。”
他倒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將自身比作工具,要广成子儘快去用,倒是与寻常那些鼻孔朝天,张口闭口就是我是谁谁谁的人更让人有好感一些。
广成子原先见这二人也不免有几分紧张,毕竟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无耻二人组,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见宝欣喜,反过来將他杀了。
但是在这简单的接触过后,广成子倒是知道自己先前所想的偏颇了。
所谓的无耻是为了谁无耻?这二人所拿来的东西可没有单纯为自己所拿,拿来的一切都是为了回补西方所用。
如此人物,便是敌对之人也要敬佩他们的大义,毕竟他们再怎么样也没有拋弃养育自己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