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寂。
这是广成子对於西方的唯一印象,也是西方所拥有的仅剩下的一点东西。
枯竭、死亡、寂灭——无数种代表衰败的词语皆可用於西方之上。
不同於四海的波澜壮阔,九天的浩瀚无垠,星空的百变多端,东方的万象林立,西方世界就只有枯寂二字可以形容,这是一片死亡的世界,没有丝毫生机所在。
广成子放眼望去,只觉得这里遍地黄沙,天上飞的是黄沙,地下铺的是黄沙,到处都是黄沙,他莫名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呼吸声。
就像是垂死的人,连一丝一毫的药液都无法吞下,只能深深的呼著吸,吸气,呼气,呼气,吸气,就像是风箱一般鼓鼓,但却没有丝毫作用。
只能彰显著他还没有死,但也只剩下这最后一口气,等这口气散了,人也就死绝了。
在这片地方,甚至连死气都没有了。
因为有生才有死,有死气代表著有生命,否则哪里来死气?而西方却是连死气都已经消散无影了,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广成子面容凝重,他自然知道西方遭受大劫,尽皆毁灭,万灵皆死,是一片接近死亡的世界,但百闻不如一见,只有亲眼见到之后,才能明白西方到底是有多么的枯竭。
也难怪人人皆知道拯救西方必定有无上大功德加身,天道也会永远地垂青拯救西方之人,但却无一人来做,无一人去做,皆是知道这是一种无法解决的问题。
人人都知道必须得动大手笔,剜掉腐肉,然后才能长出新肉,但问题在於,如今的西方已经衰败到一个极点,已经屏弱到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有可能直接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若是谁成为终结西方之人,也一定会受到天道的怒火,那时候別说功德了,业力不把你砸死,砸成千世百世的猪狗都对不起天道。
所谓一动不如一静,谁也没把握在出手之后西方还能不能完好无损,也不知道西方会因此恢復还是因此毁灭,所以寧愿不做,也绝不出错。
人人皆是居安思危,自然不愿意去冒险,所以也就造成了西方日益死亡,却无一人来管的局面。
天道想管,但天道却不能只管西方,像是东方、四海、幽冥、九天、星空等等界域,都需要天道管理,此外还有眾生吞吐之灵气,也需要天道演化。
群星生落之规律、潮汐奔涌之律动、地脉涌动之道理、大道玄妙之维持等等等等,皆是天道要管的事情,堪称是分身乏术。
再加上眾多大神本身的存在便是或多或少的在影响周围,使得天道要耗费大力气去缓解大神造成的不协调,自然比之前更忙,也更是有心无力。
最终也只能用无上功德来引诱眾生自己去管理西方,毕竟隨著洪荒增大,天道要管的事情也就更多了,自然没有那么多办法帮助西方维持。
广成子坐在八宝香玉飞车之內,静静的在这片死亡之地上飞行。 这好像是被西方影响,便是八宝香玉飞车出行时的架势也鬆了不少,眾多虹彩神光难以遮天蔽日,顶多是维持一条彩虹神桥贯穿而去,纵然威武不凡,却也没了先前那般人未至、声先来的架势。
在这个过程中,广成子自然是將法力推动出去,试图为这片沙漠填补一两条地脉。
但每当广成子构建成一条地脉,在这无垠黄沙的自发扭转之下,这些地脉就像是螳臂挡车一般,根本影响不了多少黄沙,便直接被这股扭转之力给活生生折断了。
没有了地脉镇守,西方残存的大地精气也只能像这样白白的挥发出去,根本难以滋润西方世界。
所谓地脉便是大地之脉络,当地脉上涌之时便会出现山峦,当地脉下陷之时便会出现天坑,但大多数地脉都十分平静,是以便会呈现出平原状態。
之所以要布置阵法前得先布置地脉或者要扎根於天生地脉之中,便是因为地脉天生便匯聚大量的大地精气,此外以地脉为首,周围的诸多山峦天坑都会配合著地脉的动作而动作。
也就是说在东方是以地脉为主,就相当於是领头羊一样,將散落的大地精气皆匯聚於此,以此来构建出洞天福地。
而地脉本身也是精气收集器,將眾多大地精气隱藏於地底深处,隨著地脉涌动,这些大地精气也会隨之波涌,既不会让精气散落,也能让大地更宽广。
但西方却是恰恰相反。
或许在远古时代,西方也是这样以地脉统御大地精气,但在如今,西方地脉几平被毁灭了个乾净,眾多大地精气四处散落,更是沾染了魔祖罗留下来的眾多魔气,自然是变得无比狂暴,几乎难以再被地脉统治。
更何况经歷了那么长的时间,西方世界也有自己的一套运行逻辑,那便是这些黄沙。
黄沙不如泥土那般黏腻,可以轻鬆的粘连在一起,最后变成石头矿脉,变成一块紧密的大陆。
黄沙天生就是十分鬆散的,纵然有水流滴下,暂时黏在一起,但等水流蒸发,黄沙立刻又变得十分散落。
这些黄沙便是大地精气之化身,可见西方世界的大地精气已经变得鬆散无比,可以將其看作是一片沙漠海洋,每一粒黄沙就是每一滴水。
在海洋之內,又该如何完美的统治水脉?
广成子头疼的地方就在这,若这真是一片海洋那倒是好办了,水脉他也会构建,可关键於这里是呈现出水脉一般的大地精气。
相似却绝不一样,那么就不可能用同一种办法来对付。
“难难难!相较於其他事情,这修补大地已经是最简单的一种了,但就算这样也艰难无比,要是去点化生灵,又该有多么痛苦?难怪人人接不来西方,这简直就是自討苦吃!”
广成子嘆息一声,但也隨即打起精神来,知道这是一番苦战,唯有这样,才能成为他成就太乙金仙的道路!
不怕艰苦与艰辛,只怕道路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