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尖叫。
不是声音,而是规则本身发出的、撕裂灵魂的哀鸣。暗紫色的能量风暴如同挣脱囚笼的远古巨兽,从那洞开的门扉中疯狂喷涌,所过之处,空间像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显露出其后扭曲混乱的虚无。金属墙壁被无形的巨力揉捏、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最终崩解成无数碎片,被卷入咆哮的能量洪流之中。
凯瑞瘫在冰冷且剧烈震颤的地面上,每一次震动都象重锤砸在他濒临破碎的灵魂上。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转,被暗紫与幽蓝的能量乱流切割得支离破碎。警报声尖锐得刺穿耳膜,却远不及规则断裂的轰鸣那般震彻心扉。
痛。
无法形容的痛。
并非来自某一道伤口,而是源于存在本身的崩解。那百分之一点四五的稳定性,在这天地倾复般的规则风暴面前,薄得象一张纸,正被疯狂撕扯。灵魂如同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砂轮,每一秒都在被磨灭、消散。他甚至能“感觉”到自我意识的碎片,正一点点被剥离,卷入周围那毁灭的狂潮。
【警告!…规则结构完整性低于临界值!…灵魂稳定性持续暴跌!
未知冥想法反馈的信息冰冷而绝望。
更可怕的是肉身。
那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此刻正承受着能量乱流最直接的冲刷。并非精纯的能量灌注,而是充满毁灭气息的、狂暴的杂质洪流。皮肤如同被强酸腐蚀,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剧痛,下面的肌肉纤维在不可见的力量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鲜血早已不是流出,而是从毛孔中被硬生生挤压出来,混合着能量灼烧产生的焦糊气味,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粘稠的暗红。每一次呼吸都吸入灼热的、充满金属碎屑和狂暴能量的空气,气管和肺部如同被火焰舔舐。
他动不了,甚至连蜷缩起来减少受创面积都做不到。只能像暴风雨中一摊无助的烂泥,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凌迟般的痛苦。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灵魂消散的虚无感中反复挣扎,时而清淅得感受到每一寸血肉的哀嚎,时而又模糊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怀中的碎片,成为了这场风暴中另一个痛苦的源头。
它自身也在剧烈震颤,黯淡的暗金纹路明灭不定,显然那古老信道的反噬和规则风暴的冲击也让它极度难受。但它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传来一股更加疯狂、更加贪婪的波动!
【…“源”…“碎片”…“靠近”…!“获取”…!“必须”…!】
它非但没有试图保护凯瑞这个“载体”,反而将他残破的身体和灵魂当成了最后的“盾牌”和“放大器”!一股蛮横的吸力再次从碎片中爆发,不是吸收外界能量,而是死死攫住凯瑞那正在消散的灵魂力量,强行将其与自身波动融合,然后更加疯狂地探向那暗紫色的风暴中心,试图从中捕捉、拉扯那它所渴望的“源碎片”!
“呃啊啊啊——!”
凯瑞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这种举动,无异于在他燃烧的灵魂上又泼了一桶油!碎片的力量如同烧红的烙铁,贯穿了他本就脆弱的灵魂信道,每一次探向风暴的尝试,都带来一次灵魂被彻底撕开的剧痛!肉身也随之剧烈抽搐,更多的鲜血从崩裂的伤口中涌出。
暴跌的速度骤然加快!
毁灭远不止于此。
那数道最先抵达的巡猎者身影,已经顶着狂暴的能量乱流,锁定了风暴内核。它们冰冷的传感器无视了凯瑞的存在,全部聚焦在正在“兴风作浪”的碎片上。
【目标锁定!…高威胁异常个体!…执行最高优先级肃清协议!】
没有丝毫警告,数道凝聚到极致、散发着绝对秩序与毁灭气息的“肃清射线”,如同死神的镰刀,撕裂混乱的能量场,精准地射向碎片!
碎片似乎也感知到了这致命的威胁,传来的波动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愤怒”所充斥。它猛地放弃了向风暴深处的探索,将那蛮横的吸力转为最本能的——防御和逃窜!
但它没有选择自己承受或躲避,而是…猛地将凯瑞残破的身体,向着那几道肃清射线的轨迹,狠狠“推”了过去!同时,它自身则借着这股反推力,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试图向另一个方向遁走!
要将凯瑞当作肉盾!阻挡那致命的攻击!
那一刻,凯瑞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无尽的痛苦、灵魂崩解的虚无、以及对碎片那冰冷到极致的残忍的认知…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一种最原始、最疯狂的求生本能所复盖!
不!!!
就在那足以湮灭一切的肃清射线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凯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灵魂最后燃烧的馀烬,或许是肉身濒死前的痉孪。他猛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同时,那一直在他脑海中疯狂运转、试图查找一线生机的未知冥想法,将最后所有的算力,不是用于防御,也不是用于攻击,而是…用于“模仿”!
模仿那暗紫色风暴最边缘的一缕、相对“温和”的能量乱流的波动频率!
他把自己,伪装成风暴的一部分!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缕!
嗤——!!!
肃清射线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将他身后一大片扭曲的金属彻底蒸发!灼热的能量馀波依旧将他狠狠掀飞,肩膀处传来骨头碎裂的剧痛,一大块皮肉瞬间碳化脱落。
但他…没有被直接命中!
而碎片那试图将他当作肉盾自己逃窜的举动,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它没料到这具即将崩溃的“工具”竟然还能挣扎!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一道肃清射线精准地命中了它!
“嗡——!!!”
碎片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哀鸣”!其表面的暗金纹路瞬间黯淡了大半,一道清淅的焦黑裂痕出现在其上!它传来的波动瞬间变得混乱而虚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惊怒”!
它被打伤了!重伤!
而另一边,凯瑞重重摔落在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灵魂稳定性直接跌破了百分之一点三的绝对危险线,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规则的风暴还在肆虐,巡猎者的攻击并未停止,碎片重伤哀鸣…
整个场面,彻底陷入了最极致的混乱与毁灭之中。
凯瑞躺在冰冷的地上,视野被血色和能量光芒模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内脏破裂的剧痛。
他能感觉到,死亡…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
而这一次,似乎…再也没有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