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轻微晕眩感刚刚消失,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便混合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败甜腻感,扑面而来。
林昭五人出现在一片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之中。参天古木高达数百米,树冠层层叠叠,几乎屏蔽了全部天空,只有零星几缕惨绿色的光斑艰难地穿透下来,映照出林中诡异的光景。
“嘶——这地方……感觉不对劲啊。”张大山深吸一口气,随即皱了皱浓眉,使劲揉了揉鼻子,“生命能量是挺足,可里面好象掺了屎一样,又臭又闷。”
焚天神君周身自然流转的烈焰神光将试图靠近的浑浊气息灼烧净化,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脸色凝重:“不是屎,是比那更恶心的东西。深渊的气息已经象毒素一样,渗进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举目四望,心头皆是一沉。
入目所及,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翠绿,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异常。许多粗壮的树干上,不知何时蔓延开了如同血管般扭曲凸起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还在极其缓慢地搏动着,仿佛在汲取大地的养分。地面厚厚的腐殖层中,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原本应该色彩斑烂的菌类,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并散发出淡淡的黑气。
更令人心悸的是寂静。
除了风吹过扭曲枝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沙沙声,这片本该充满鸟叫虫鸣的原始森林,此刻竟死寂得可怕。
洛璃伸出纤纤玉手,轻轻触碰身旁一片看似翠绿欲滴的阔叶。她的指尖亮起微弱的净世神光。
“嗤——”
叶片与神光接触的瞬间,竟发出一声轻微的腐蚀声,翠绿的叶片迅速变得枯黄、发黑,最终化作一撮黑灰飘散。而在叶片原本的位置,一条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丝线如同受惊的虫子,迅速缩回了树干内部的黑色纹路中。
“生命形态被强行扭曲、污染了。”洛璃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里的植物,看似生机勃勃,实则内部早已被深渊气息侵蚀,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监视器’和‘防御武器’。”
天机老人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的泥土和那些变异的菌类,手中掐算不停,面色愈发严肃:“盟主,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深渊之种的污染速度极快,它并非单纯吞噬生机,而是在‘转化’,将世界的生命本源转化为深渊养料。照此速度,最多七日,绿源界的内核地脉就会被彻底污染,届时回天乏术。”
林昭点了点头,他的真理之眼早已看穿了这片森林的表象。在他的视野中,无数条极其细微的黑暗能量流,正如同蛛网般从大地深处蔓延开来,连接着所有的植物乃至更深层的地脉,最终都指向一个方向——森林的内核局域,也就是他们感知到的地脉节点所在。
“跟着能量流走,小心戒备。”林昭言简意赅,率先朝着森林深处走去。银色真理神域以他为中心,悄然复盖了周围百米范围,所有试图侵入的深渊气息都被无声无息地分解、同化。
队伍在死寂而诡异的森林中快速穿行。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黑色的纹路几乎复盖了所有植被,空气中弥漫的腐败甜腻味也越发浓重,甚至开始隐隐侵蚀众人的神力护盾。
“吼——!”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充满暴虐与痛苦的嘶吼,打破了林间的死寂。
紧接着,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狂奔而来。
“戒备!”林昭低喝一声,五人瞬间停下脚步,结成简单的防御阵型。
“轰隆!”
前方十几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撞得粉碎,木屑纷飞中,一个庞大的身影冲了出来!
那赫然是一头本该是绿源界霸主级的生物——远古猛犸巨兽!它原本覆盖着厚重长毛的身躯,此刻却有大半局域变成了恶心的、不断蠕动的黑色肉瘤,一根根扭曲的骨刺从它背部破体而出,双眼一片血红,充满了疯狂与毁灭的欲望。它散发出的气息,已然从原本的蛮荒厚重,变成了混乱与暴虐!
“是被深度侵蚀的本地霸主!”天机老人快速说道,“它已经彻底沦为深渊的爪牙了!”
“管它以前是啥,现在就是个怪物!看斧!”张大山怒吼一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兴奋地拖着破晓战斧迎了上去!战神神格赋予他的好战血液瞬间沸腾!
“蠢货!别硬拼!”焚天神君骂了一句,但动作却不慢,双手一搓,一条凝练的火蛇便呼啸着射向猛犸巨兽的面门,试图吸引其注意力。
然而,被深渊侵蚀的猛犸巨兽根本无视了焚天的攻击,它那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冲锋而来的张大山,如同山岳般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那两只已然覆盖着黑色角质层、缠绕着不祥黑气的巨大前蹄,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朝着张大山踩踏下来!
“来得好!开天!”
张大山不闪不避,全身爆发出耀眼的金色神光,破晓战斧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撕裂空间的璀灿弧光,悍然迎向了那两只巨大的蹄子!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森林!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周围数百米内的扭曲林木尽数摧垮!
张大山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他魁悟的身躯微微下沉,但终究是稳稳接住了这狂暴的一击!破晓战斧的斧刃深深嵌入了一只巨蹄的角质层中,神圣的力量与深渊黑气激烈冲突,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吼!”猛犸巨兽吃痛,更加疯狂,另一只蹄子再次抬起,想要将脚下的蝼蚁踩成肉泥。
就在这时,一道纯净无瑕的圣洁光柱,如同天罚之剑,精准地轰击在猛犸巨兽那颗被黑色肉瘤复盖大半的头颅上!
“净世——光辉审判!”
洛璃悬浮在半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由纯粹圣光凝聚的长剑,她神情肃穆,如同执掌净化权柄的女神。
“嗤——啊!!!”
圣光与深渊肉瘤接触,仿佛冷水滴入滚油,发出了剧烈的反应。猛犸巨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嚎叫,它头颅上的黑色肉瘤在圣光中迅速消融、汽化,露出了里面原本的血肉,甚至头骨!
“好机会!”焚天神君眼神一亮,抓住猛犸巨兽因剧痛而动作僵直的瞬间,双手虚抱,一颗高度压缩、散发出恐怖高温的焚天爆裂火球瞬间成型!
“给老子爆!”
火球如同流星,精准地轰入了猛犸巨兽头颅上被洛璃净化出的伤口之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猛犸巨兽颅内响起!炽烈的火焰混合着被净化的黑气从头颅的七窍乃至伤口中喷涌而出!
猛犸巨兽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震得大地又是一阵颤斗。它身上的黑色纹路和肉瘤开始迅速枯萎、脱落,最终,那庞大的身躯化作点点光雨,开始回归天地,只留下一地狼借和浓郁的焦糊味。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数息。
张大山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咧开大嘴笑道:“哈哈,痛快!这黑疙瘩力气还真不小!”
焚天神君降落到他身边,哼道:“要不是洛璃神女净化了它的防御,你那破斧头砍得动?”
“嘿,老焚你这就是嫉妒!”
“好了,别吵了。”林昭出声制止了两人的日常斗嘴,他走到猛犸巨兽消散的地方,真理之眼仔细扫过残留的痕迹,尤其是那些正在消散的深渊气息。
“这只是开始。”他沉声道,“越靠近地脉节点,这样的‘扭曲守卫’只会越多,越强。而且,它们似乎受到了深渊之种的直接控制,行动带有明确的目的性——阻止任何靠近内核的存在。”
天机老人也走了过来,手中托着一个罗盘般的法器,指针正疯狂地指向森林深处:“盟主,深渊之种的波动越来越清淅了,就在前方不到百里处。但那里的能量场极其混乱且强大,我的推演受到严重干扰。”
林昭看向森林更深处的黑暗,那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兽,正张开大口,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继续前进。”他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我们没有退路。”
五人稍作调息,再次启程,身影很快没入更加阴暗、扭曲的丛林深处。空气中,那腐败的甜腻气息,几乎浓稠得化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