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暖阳映照在晶莹的冰梢上。
小玉头戴斗笠面纱,别了陈家庄的村民,正走在回青涟洞的路上。
忽地,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惴惴不安地左右张望。
眼见一道人影自泥地中一跃而出,她惊得后退两步。
却见那人挥手招呼,细看竟是黑风,这才放下心来,摘下斗笠温婉一笑。
“弟弟给姐姐拜年来了。”黑风笑着拱手,递上一匹色泽鲜亮的锦缎。
小玉接过绸缎喜不自胜奇道:“弟弟怎的会这缩地之术?倒是稀奇。”
黑风大致解释了一番,二妖便有说有笑,并肩往青涟洞而去。
一路入得洞府,只见青涟洞被小玉收拾得井井有条,还添置了梳妆柜、织机等家用物件,端的是个温馨所在,看得黑风心头泛起几分对过往安稳日子的怀念。
“小玉姐当是比青凝姐精致的,之前她整日便想着吃血食,哪有定力做织布这等巧手活计。”
黑风将小玉逗的不停抿嘴轻笑。
“若是被你小青姐姐听得,免不得一顿好打。”
嘘寒问暖半晌,话题便转到那灵泉上。
小玉笑道:“我原想着小青妹妹身形纤细,来去方便,既然弟弟懂得缩地之法,这便随我来罢。”
说罢,她引着黑风来到洞府深处,化了本相,钻进一处极不显眼的狭小洞窟——瞧着应是小玉自己慢慢挖掘出来的。
黑风施展缩地术紧随其后,一路向下,不知深入几何,心中不由感叹,若非小玉有此天赋异禀,谁能寻得如此隐蔽的所在?
直到小玉爬至一处空旷地带,黑风自石缝中钻出,顿觉一股精纯灵气扑面而来。
这一方地下洞穴竟是别有洞天,芳草萋萋,藤蔓缠绕洞壁,花香阵阵,暖意融融,将外界的严寒彻底隔绝。
小玉躲在一块大石后,压低声音道:“平日我只敢躲在此处远远吸纳灵气,你瞧那边——”
黑风凝神望去,只见一只长约两三丈、鳞片黝黑、形似巨蜥的怪物,正趴在一汪地下水池边沉睡着。
其身侧那一方灵泉薄雾升腾,灵蕴充沛至极,想来这一方小洞天的勃勃生机,皆是赖此灵泉滋养。
黑风与小玉在此偷偷吐纳片刻,便觉受益匪浅,不敢惊动那异兽,两妖悄悄退回青涟洞。
“姐姐可识得那怪物?”黑风问道。
小玉思忖道:“看其形貌特征,怕是那‘墨玉蟒蚺’。此兽不仅蛮力惊人,可开碑裂石,速度亦是极快,更能喷吐腐蚀性极强的毒液。若无两三位真妖初期的高手联手,怕是难以制服。”
黑风沉吟:“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我回去与哥哥姐姐好生商议一番才是。”
又聊了一个时辰,与小玉告别时,她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
“姐姐一人在此,时日久了,总觉有些孤寂,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弟日后得了空闲,可要常来与姐姐说说话。”
黑风笑道:“说不准过些时日,咱们也打算脱离黄林山,举家搬来此地,与姐姐做伴呢。”
小玉莞尔:“那感情好,我也想念青凝妹妹了哩。”
依依惜别后,黑风一路回转黄林山。
此时黄林大王与百灵夫人伤势虽未痊愈,但已能时常在洞府内外走动了。
回到猛虎堂,正见黄林大王与牛大力勾肩搭背,言谈甚欢,显得亲密无间。
牛大力唤过黑风,对黄林大王道:“再过两月,老牛我便要远行了,大王别看黑风如今只是化形后期,他那追风熊的本相端的不俗,单论气力,已能与真妖初期的普通妖怪掰掰腕子。”
“手艺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前日我见他打造的那锁子甲,嘿,我早年游历南赡部洲也只是听闻,未曾亲见,竟真被他琢磨出来一件!我看此子,早晚要青出于蓝。”
黄林大王神色如常,温和地拍了拍黑风肩膀:“你自来我黄林山,本王便多有关注,天生异种,却不沾吞噬血食的浊气,如今又得牛大师真传,日后在黄林山好生做事,本王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黑风态度躬敬垂首应道:“多谢大王赏识。”
眼见黄林大王牵着牛大力的手,邀约同去饮酒,黑风礼貌告退,转身便去寻凌虚与青凝。
在一僻静处,他将青涟洞所见细细道来。
两妖听罢,皆是喜忧参半。
“墨玉蟒蚺可不好对付,”凌虚面色凝重,“以咱们如今的修为,怕是连它的鳞甲都难以破开。”
青凝却道:“但若能击杀此兽,收获定然不凡!它那身鳞片乃是打造甲胄的绝佳材料,毒牙亦可用来锻造法器,他那骨血本身也是大补之物。”
“大哥,咱们现在手头有多少银两?我这儿有五十两。”黑风问道。
凌虚盘算了一下:“我这里大约能凑出六十多两。”
青凝接口:“我也有五十多两,原本有七十多的,被某个没脸没皮的骗去了二十两!”说罢瞪了黑风一眼。
黑风嬉皮笑脸:“咱姐弟之间,还分什么彼此?”
三妖合计,约能凑出一百六十多两银子。
黑风又问:“你们说,这些银钱够置办一套基础的丹炉和炼器工具吗?”
“若不追求上等品质,应当足够了。”凌虚忽然明白过来,拍手道,“小黑,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着手准备,迁往青涟洞?”
“正是!”黑风点头,“咱们先行采买,找个隐蔽山洞将物件埋藏起来,算是预留退路,蚂蚁搬家,免得事到临头缺东少西。”
青凝挑眉:“不愧是你,一脑门的鬼主意!”
“姐姐过奖。”黑风笑着拱手。
凌虚左右衡量片刻,决断道:“采买之事交给我吧,我常出门,顺手便能办了。”
正说着,赤羽提着灯笼前来,招呼三妖一同去装点洞府,准备晚宴。
三妖便暂停商议,一同忙碌起来,洞府内外一时间张灯结彩也是热闹非凡。
入夜,庆功宴上。
黄林大王与百灵夫人端坐主位,三位大旗官位列其下,二百馀小妖齐聚广场,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黄林大王虚按双手,压下喧嚣朗声道:
“这数月来,与那百豸谷连番厮杀,在座诸位皆劳苦功高,虽那百足老魔与其夫人皆是妖丹境大能,但恢复尚需至少一年光阴。我黄林山与黄云观素来交好,又与殷江水族结为盟友,何惧他百豸谷!”
猿总旗闻言举杯,声若洪钟:“儿郎们,满饮此杯!待那老蜈蚣出关之前,咱们定要杀他个够本!”
众小妖无论内心信与不信,此刻皆被气氛感染,共同举杯群情激昂。
就在此时,黄林大王忽有所感,猛地扭头望向西方面露惊疑。
一股毫无征兆的狂风,骤然自西方席卷而来!
其势极凶,裹挟着漫天风沙,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娄山!
山谷间草木剧烈摇摆,哗哗作响,鸟兽惊飞四散。
所有妖怪皆被这天地异象所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此乃……通天大妖降世之兆?”
黄林大王手中酒碗“咣当”一声坠地,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黑风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黄沙狂风,心念百转千回搜肠刮肚,一个在西行路上堪称超一流大妖的名号,猛地浮上心头。
巧了,那位名号之中,亦带一个“风”字——
黄风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