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密林小道中。
青凝化作人形,一副迷路模样左顾右盼神态焦急。
不多时,一名黑脸钻风远远瞧见,喜上眉梢悄悄靠近。
“咳咳,小娘子,在此寻摸什么呢?”
青凝似被吓了一跳,小心地后退几步,那黑脸钻风搓着手逼近:
“慌什么?哥哥我又非恶人,乃是百足大王座下的钻风。这荒郊野岭的,你一个小妖独行多不安全,不若跟着哥哥走,还能护你周全。”
青凝闻言似宽下心来,轻拍胸口笑魇如花:“原来是有跟脚的钻风大人,小女子路经贵宝地,与兄长走散了,本也是想去投靠百足大王的。”
“那敢情好!”钻风咧嘴笑道,“跟着哥哥去百豸谷正是顺路。”
青凝乖巧地跟了上去,那钻风回过头,脸上淫邪之色一闪而过,忽觉心头警兆骤生,猛一偏头,一枚毒刺擦着他耳畔飞过。
他又惊又怒,回头只见青凝已化为蛇形当即大怒:“小娘皮!区区化形中期也敢偷袭本大爷?本想与你装个正妖君子,也罢,这是你逼我用强的!”
说罢他斗擞手中长枪挺枪便刺,刚冲至半途,却听得侧后方草丛响动,慌忙扭头,只见一道黑影飞扑而出!他急横枪阻拦,却被撞得仰面倒地。
未及爬起,另一侧数道冰刃已急射而至,他连滚带爬,终究被斩去一足,痛吼声中慌忙现出本相——
竟是只硕大的屎壳郎!它急急用剩馀虫足刨地,欲钻入土中逃遁。
此刻它已然醒悟:近来接连有钻风失踪,皆说是越界被黄林大王麾下所害,今日自己竟是撞上正主了!
大半个身子已没入土中却觉腰腹一紧,一股巨力传来,竟被硬生生拽出地面,摔了个倒栽葱。
随即屁股一痛,已被毒刺射入,紧接着又挨了几记剑劈,这屎壳郎甲壳着实坚韧,凌虚的长剑竟一时难以破开。
但这于它而言并非好事,接下来的时间里,它受尽剧毒折磨,甲壳被长剑奋力撬开,熊掌如擂鼓般不停拍落——
断气的那一刻,反倒成了一种解脱。
三妖累得气喘吁吁,青凝盯着那屎壳郎的尸身龇牙咧嘴:“这、这怎生吃得下去?”
黑风笑道:“我当姐姐从不挑食呢,原来也有下不去嘴的时候。”
青凝吐了吐蛇信一脸嫌恶:“吃蚊子、吞苍蝇已是捏着鼻子了。这个属实有点……现在我倒是真有些羡慕你那拘灵之术了。”
“吃罢。”凌虚强忍笑意,“这个便让你俩分了吧,近来已伏击了四个钻风,待炼化了这只你俩也该突破了,大哥便不与你等争了。”显然他也下不去嘴。
黑风自是无所谓,施展拘灵术汲取了灵蕴,眼见青凝嫌弃的吞下那半拉屎壳郎,随即干呕了几下,连连甩动蛇信,模样颇为滑稽。
三妖照例搜刮了财物,迅速逃离现场。
“近期不能再出手了。”凌虚沉声道,“丢个把钻风百豸谷或不在意,但接连数日皆有钻风失踪,恐怕不多时便会引来旗官追查。你二人这几日便闭关冲击瓶颈,我为你们护法。”
一路疾奔回青涟洞,凌虚仔细交代,黑风与青凝知晓利害,稍作准备后,便各自选了山洞闭关。
山洞内。
黑风化回人形,盘膝坐于稻草堆上,默运凌虚所授口诀:
“气归元海,意守中黄。散雾凝云,聚云成浆。如风涡漩,似水归淌。周天运转,玉液自生。液灌百骸,形神乃固。破障冲关,正在此时!”
他立时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起初,体内那风属性的青色妖力,尤如山间晨雾,飘忽不定,在心法催动下,这些雾气开始向丹田处的妖力旋涡汇聚,浓度不断攀升,渐有乌云压顶之沉凝。
黑风只觉丹田传来阵阵胀痛,仿佛要将一团风暴硬生生压作水球。他谨记口诀中“如风涡漩”的要旨,不再强行压制,转而引导妖力调息,使其自然散向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旋涡中心,一滴晶莹剔透、蕴含精纯风灵的青色液滴,悄然凝聚成形,涟漪般荡开,终使狂躁的旋涡归于平息。
黑暗中,他再次“看见”那卷《乘风玉鉴》,伸出手,此次是清淅的人手——缓缓将其展开。
原本空白的一处竹简上,金点缓缓洒落,凝聚成一行古朴文本:
【风云激荡】:聚风云之势于足下,踏地撼山,一踏之威,裂地分金,风云色变。乃以力证道,刚猛无俦之基。
“竟是新的神通?”黑风心念微动,“莫非每次境界突破皆可获得新神通?”
思绪流转间,他缓缓睁眼。
“呼——!”
一股狂风自他周身扫过,席卷整个山洞,吹得书架上的古籍哗啦作响。
黑风起身,清淅感受到即便维持人形,气力也增长了不少,目光所及洞内飞虫振翅的细微轨迹清淅可辨;耳中所闻,钟乳石上水滴落地的“嘀嗒”之声格外清脆——
五感亦被强化了许多。
他走出山洞,见青凝已然出关,远远望去便能察觉其变化:肌肤更显光洁,眉眼间平添几分妩媚。
她正为凌虚包扎后腿,黑风心中刚升起的喜悦顿时化为关切,急忙上前:“大哥!这是怎了?莫非百豸谷寻到咱们了?”
凌虚笑道:“无碍,不过是一伙不长眼的猎户,已被大哥全数打发了。”
转而面露喜色,“你也突破了?甚好,甚好!不日我们便动身前往黄林山,寻赤羽兄弟引荐,顺道将那请柬上交,也算初入山门便立下一功。”
青凝一边仔细包扎一边嗔怪道:“什么无碍!中了那淬毒箭矢,若非大哥已至化形后期又得了那化血草,我若晚上一日出关,怕就只能出来给大哥收尸了。”
包扎妥当,凌虚化回人形,虽腿伤未愈却仍是喜不自胜,绕着黑风仔细打量。
“果然非同凡响!化形中期便能感受到人形洗髓易经之效,如今即便对上那些本相不强的后期妖精,你已有一战之力。”他兴致勃勃,“来,你们俩现出本相,让大哥瞧瞧。”
三妖来至洞口,青凝与黑风同时显露本相。
但见青凝已是一条足有十尺长的竹叶青,蛇身翠绿欲滴,本相双眸赤红如血,尖牙森然,长约一指。
黑风也是了得,此刻趴伏在地便有五尺高低,一身黑毛油光水亮膘肥体壮,熊躯更显魁伟雄壮。
青凝瞧了巧笑道:“弟弟看着真是越来越可口了。”
黑风亦笑:“姐姐也瞧着越发秀色可餐了,日后怕是免不得要招蜂引蝶。”
“弟弟适才领悟了新招!”眼见青凝目光转“善”,黑风连忙岔开话题,几步跑至一旁空地。
只见他人立而起,双足运足气力,猛然踏下!
“轰!”
大地震颤,一股强风以他为中心悍然扩散,腿伤未愈的凌虚被吹得几乎站立不稳,与青凝一同啧啧称奇。
“姐姐也新领悟了本相神通,瞧好了!”
青凝不甘示弱,蛇身急速扭动盘旋,一片青色烟雾自鳞片间弥漫而出,迅速屏蔽其身形。此术虽无直接攻伐之效,但与其诡谲灵动的战斗风格却是相得益彰。
黑风这才知晓,原来领悟新神通并非自己独有的金手指,其他妖怪境界突破时,亦有几率觉醒新的本相神通。
不过,真正特别的,恐怕还是那“拘灵术”。按凌虚所言,此术确乎只存于传说,在妖界几如神话。
凌虚拊掌而来,连声道:“好好好!我等这便收拾细软,即刻启程前往黄林山!”
青凝望着居所面露不舍:“这青涟洞住了这些时日,倒生出些感情了,真要走,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黑风宽慰道:“姐姐若是舍不得,日后咱们常回来看看便是,这些桌椅家具,便留着罢。”
三妖遂收拾起细软并凌虚的藏书,最后回望一眼这处栖身之所,便在夕阳馀晖中,稳步走下狼首崖,朝着黄林山的方向迤逦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