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周乞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衣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呼——呼——
啪嗒!啪嗒啪!
夜雨敲窗,闪电将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
周乞惊魂未定的审视着黑乎乎的房间。
土炕旁的煤油灯早已被风吹灭,有雷暴乍响时,才隐约能看到斑驳的土墙!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雷劈死了吗?!”
周乞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土炕木窗油灯
“这是哪???”
“我没死还是复活了?!”
吱呀——
没等周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个身披蓑衣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面容带着几分苍白,和周乞有几分相像,只不过看起来要苍老一些。
“父亲?”
看到中年男人,周乞不由得叫出声来。
周乞父亲名为周道,是大骨王朝周家的家主。
三年前死在妖山。
我这是见鬼了?!
周乞一下子呆住了,脑袋一阵剧痛。
他对这个记忆中的父亲并没有多大感情。
自从三年前穿越到这倒霉世界后,先是气海废掉无法修行,然后一直被关在牢里,直到昨日出狱,结果青天白日的被一个大雷劈死。
说起来,自己跟这名义上的父亲甚至没有见过面。
这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父父亲,您还活着?”周乞试探的问道。
周道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儿子,没有说话,把蓑衣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人。
咔嚓——
一阵白光闪过,周乞看的真切。
那是个半人大小的纸新娘。
纸人面容惨白,腮红艳丽得扎眼,嘴角像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父亲你这是作甚”周乞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周道依旧没有理会儿子。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纸新娘,纸裙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起身,拜堂。”
周道终于开口讲话,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父亲我我”
周乞被父亲的话惊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起身,拜堂。”
周道依旧是这句话,然后继续从怀里掏出两根红烛和一块木质的牌位。
摆放到桌子上后,点燃蜡烛,转头看向周乞。
周乞内心害怕到了极点,他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先是受到迫害蹲了三年大牢,结果刚出狱就被雷劈死。
现在现在居然被死去多年的父亲逼着自己跟一个纸片人成亲!
这去哪说理去?!
咔嚓——
又一个炸雷响起,周乞吓得一激灵,立马蜷缩到墙角,战战兢兢的看向周道。
周道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走到土炕边上,伸手粗暴地将周乞拽起,周乞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不敢反抗。
“父亲!”
周乞忍痛喊道。
周道不管不顾,只是把周乞拽到纸新娘旁边,低声道:“乞儿,听话!”
本想反抗的周乞立马呆楞在了原地。
他抬起头,撞上周道那双在昏黄灯光下饱含深意的眼睛时,灵魂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
“他是自己父亲,原身的血脉至亲。”
想明白的周乞没有再反抗,自觉地站在纸新娘旁边。
周道略带欣慰的看了一眼周乞,然后沉声喊道:
“一拜——天地——”
咔嚓——
声音混着雷声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周乞无奈,只好随着周道的眼神跪了下去,颤抖着朝向木牌叩首。
当周乞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纸新娘,“她”的头似乎也微微低垂,纸做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周乞受不了了。
汗毛根根立起,又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草!
这是个梦这个是梦
“二拜——高堂——”
看到纸新娘的动作,周道的声音变得激动,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狂热。
周乞只能再次叩首。
“夫妻——对拜——”
就在周乞转向那纸新娘的瞬间,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猛地攫住了周乞的心脏!
那是一种超越理解的、纯粹的不祥预感,仿佛生物面对天敌时最本能的战栗。
他有股不明分说的直觉:这一拜下去,自身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父亲”
周乞抬起头望向周道,眼里满是拒绝。
“闭嘴!”
周道双目赤红,脸上是一种混合着狂热与偏执的疯狂,手掌如同铁钳般按住周乞的脑袋。
“拜!给我拜下去!”
周乞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力气居然可以那么大。
他被一股蛮力硬生生扳转过身,正对着那张惨白诡异的脸孔。
周道一手死死压住他的肩膀,另一只大手狠狠按在他的后颈上,将他整个人向着地面猛掼下去!
咚!
周乞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周道长舒一口气,像是解开了多年的郁结,看向窗外连绵不绝的暴雨,目光坚定的高声吟诵:
“红烛映喜,天地为证——
今人间域周家嫡子周乞,幽都域夜氏千金雨洄——
一拜天地日月,谢乾坤造化之恩;
二拜高堂宗亲,承血脉延续之责;
夫妻对拜,缔同心白首之盟!
良缘永结,瓜瓞绵绵!
从此青山共风雨,锦瑟和弦永不离——
礼——成——”
咔嚓————
天雷炸响!
一道刺眼的闪电率先划破天际,随即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要撕裂整个世界。
紧接着,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像不要钱似的砸向地面,转瞬间便连成一片,雨幕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
“哈哈哈哈哈哈”周道见拜堂仪式完成,扬天大笑起来:“好!好啊——”
说罢,周乞见父亲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手忙脚乱的将一个粗布包袱塞自己怀里,急促道:“这是你的聘礼,切莫丢了。”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乞再也忍不住,摸着已经渗出血渍的额头问道。
“你以后会知道的!”周道的表情有些扭曲:“走!快走!离开这!快点走!”
周乞有些犹豫。
但他看到周道那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再想想原身记忆里那些怪力乱神的事件,心中有些黯然:这毕竟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好!我走!”周乞最终沉声道。
说罢,周乞抱着周道塞给他的包裹就要走出房门。
身后,周道却突然死死盯着周乞后背,惊恐的瞪大双眼,像是发现什么恐怖的东西,对着黑夜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
“周乞!快跑!!!”
轰隆——轰隆——
几乎在周道声音传来的同一时刻,周乞突然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心悸!
手刚触到门框,一股寒意猛地窜上脊背。他浑身一僵,一点点扭过头
周乞麻了。
只见那纸糊的新娘,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无声息地紧贴在他身后。
惨白的纸脸几乎要蹭到他的脖颈,两点胭脂抹出的腮红在昏暗光线下红得刺眼。
他甚至能感到纸人身上散出的阴冷气息。
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脊椎骨缝直钻上去,狠狠撞在他的天灵盖上,冻得他四肢百骸瞬间麻木。
就在这时,一个冰凉的气息吹进他的耳蜗,带着纸张摩擦般的沙沙声,一字一句地低语:
“相公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