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
回雁楼。
“城北赵家家财万贯,据说黑白两道都有他们的人,衡山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赵家大公子赵浩却死得奇怪,死得莫名。”
“他的人头今早都还挂在城头,至于城中的布告栏上,清楚写着赵家公子的罪状,并且还警示天下。
违背天地良心,必诛之!”
说书人忽然停顿,引起了许多客人不满。
就在今早,告示与人头都被取下,仅有少数人知道这件事。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道:“别卖关子,要是说得好,大爷重重有赏!”
身为始作俑者的陆离与令狐冲就在这汉子的后面一桌。
说书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一拍醒木,又开始讲这城北赵浩的故事。
“话说,这城北赵浩第一次背上官司,还是九年前。”
说书人讲诉赵浩在十三岁时逼死一位良家妇女,之后背上官司,后来利用家里关系解决,消停一段时间又犯下大错。
遭他毒手的女人不说几十个,也有十几个。
“那赵浩真不是东西!”
“是啊是啊,也就是没遇上我们兄弟,要不然要被我们替天行道了。”
说书人道:“昨天,一个神秘势力出手了,以替天行道的名义解决了赵浩,不仅在布告栏上留下诉罪状,还将赵公子的人头挂在城头。”
“那是一个怎样的神秘势力?”陆离好奇,拿出一枚碎银,抛了过去。
令狐冲翻了翻白眼。
你自己写的还不知道吗?
“哈哈哈哈!”
说书人接过银子,动作轻巧,反应迅捷,显然有功夫在身,他道,
“接天楼!”
回雁楼内大部分都是南来北往的商客,但还有几桌江湖人。
一桌坐着一对爷孙,老人穿着一身黑袍,怀抱古琴,颇有名士风范。孙女大概豆蔻年华,娇俏可爱,脸庞有些婴儿肥,以白丝带束发。
一桌坐着几个光膀子的江湖汉子,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还有一桌只坐着一个人,但谁也无法忽视他,因为他穿着一身灰袍,须发皆黑,面容方正充满正气,是泰山派的天松道人。
走卒贩客没听说过接天楼,这很正常。
见多识广的商人们不知道接天楼,这不正常,但也能理解。
但这几桌江湖人也没听说过接天楼,这就极不正常了。
“接天楼?”
“你听说劳什子接天楼吗?”
“我也没听说过。”
“不会是你乱编的吧?”
众人喧哗,甚至有人质疑这是说书人乱编的名字。
直到客栈内有一个面容丑陋,右眼灰蒙蒙一片,左手掌被削去一半的男人肯定落款的确是接天楼。
人们才信服。
“兄弟,那人是谁啊?为什么他说话这么多人愿意相信?”一名外地人不解。
“他是打更人。”
古代没有闹钟,夜里难以知晓时间,打更人便是夜里报时之人,同时也提醒防贼防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句经常在古装剧听见的话,便是打更人说的。
又因为打更人,昼伏夜出,传闻阴气重,容易撞鬼,所以只有天残地缺之人才能干得长久。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
“我明白了。”
外地人道,“徜若连他都不知道告示写的什么,衡阳城内就没人知道了。”
说书人这才不紧不慢道:“接天楼,全称‘接天一百零八楼’,每座楼以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共计一百零八星宿为名。”
“哇!”
“世上还有这种庞然大物?”一个走商的人极有兴趣,也极为捧场。
要知道江湖格局以武当少林日月神教为最,如果真的存在接天楼,岂不是说……
陆离诧异了,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特么还是笑傲江湖吗?
“据说每座楼内有一百零八人,武功最高的一位为楼主,而这所有人,都听从于一个人的命令。”
“谁?”众人惊讶。
“接天第一楼楼主!”
这话说完,说书人灌了一大口茶,然后用手揉了揉脸。
铜板哗啦啦的丢到他的桌子上,说书人很高兴,这是他三年来最赚钱的一场说书。
他也很害怕,认为自己这个牛皮吹得属实有点大了。
“陆师兄。”令狐冲看到了那场铜钱雨,有些狐疑道,“该不会?”
“会个头!”
令狐冲这憨货,居然还真有点信了。
眼看讨论愈演愈烈,说书人连忙道:“咳咳,接天楼太过神秘,离我们太远,我也是道听途说,不如说点更贴近的吧。
在三天前,衡山城城北的树林里出现了一具吊死的女尸。”
“女尸?长得可美?”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问道。
“知道凶手是谁吗?”又有人问。
说书人点点头:“这个凶手,便是那号称‘万里独行’的田伯光!”
“田伯光居然在衡山城!”
众人顿感惊讶,家有美眷的人已经结帐走人了。
接天楼虽然神秘庞大,但那是替天行道,众人只会叫好,田伯光虽然远不如接天楼,但真有可能祸害到自己头上。
令狐冲气愤道:“无耻淫贼,该杀!”
陆离看了他一眼。
想到如今令狐冲虽然义愤填膺,可一旦与他对饮后,便惺惺相惜,称兄道弟。
田伯光是性情中人不假,可他更是性侵众人。
陆离的眼神盯着令狐冲不自在。
令狐冲放下筷子,又用手抹了抹脸,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为什么盯着我。”
“你不能与田伯光喝酒。”
“为什么?”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对兄弟朋友都很仗义,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不错的人。”
陆离又问:“如果这人恰巧武功很不错呢?”
“是个很不错的人。”
“再假如这人酒量很好,酒品也不错?”
“那是个好人!”
陆离勾起嘴角,有几分嘲讽,也有几分打趣的味道。
“如果,你与那人喝了酒,你们会成为朋友吗?”
“肯定会。”
“如果,那人是个淫贼,你还会杀他吗?”
“呃……”
令狐冲不确定道,“那人,是指田伯光?”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嚣声。
一个刀客捧着一碗酒,缓缓走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