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缺乏战略定力,郭宗训才会直接无视羁縻制度,强行要在党项人内部实行郡县制。
因为缺乏战略定力,郭宗训才会贸然发动北伐,最后兵败高粱河。
因为缺乏战略定力,才会导致好水川、祁川寨、三川口三场大败,让西夏打赢了他们的立国之战。
现在的大周,对于西夏也好,契丹也好,反而是主张开战的声音居多。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大多其实都是支持开战的。
只不过因为有赵匡义这根定海神针在,再加之内朝的重臣也都是反对开战的,压制住了朝中开战的声音。
尤其是曹倬这个国舅,心腹中的心腹,天佑帝的小舅子也反对开战。
这让朝中主张开战的臣子,暂时没有了话语权。
如果不是赵匡义压着,天佑帝继位初年,估计就被朝臣撺掇着对西夏开战了。
结果也很好推测,好一点就是惨胜,大周耗费极大的代价打败西夏,让西夏名义上称臣。
然后,北方的辽国坐收渔翁之利,西边控制西夏,南边压制大周。
辽国和隋末唐初的突厥不同,突厥的行事风格还停留在打草谷,南下抢一波就走。
而辽国,是已经完成了君主专制转型,有入主中原意图的成熟政权。
走出天佑帝的营帐,曹倬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给劝下来了,没有让便宜姐夫带着这点家底去送。
真要现在开战,当车神是小事,要是当了土木堡战神,那可就大条了。
恰巧,此时赵惟正从自己的帐中走出,看向了曹倬。
曹倬见此,便走了上去。
“劝下来了?”赵惟正把曹倬迎入帐内,递给他一杯热水,问道。
曹倬接过热水:“算是吧,陛下暂时没有开战的想法了。”
“还是你有办法啊!”赵惟正无奈一笑:“陕西五路各有各的问题,此时开战恐怕是一片混乱。不过这些积弊,都是高宗皇帝时期留下来的,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根除的。”
“其实说起来,也并非完全不能打。只是不能全面开战而已,派遣轻兵,偷袭边境城镇,掠夺财物是可行的。”曹倬说道。
赵惟正:“那你为何还说不能开战?”
曹倬叹了叹气:“先让陛下打消全面开战的念头,让他觉得此次一点开战的馀地都没有。等到了延州,再告诉他可以小打。”
“哈哈哈,云汉啊云汉,我看你就算没有国舅这个身份,也能青云直上啊。”赵惟正笑道。
“伯容兄谬赞了,倒是兄长,有忠武公之风啊。”曹倬笑着说道。
宋忠武公,便是赵匡胤,赵惟正的祖父。
半月之后,慕容惟素从大名府赶到卫州,上任兴国军都知兵马使。
而曹倬和赵惟正也交出了兴国军的兵权,扈从天佑帝一路向西。
河南府,洛阳,大周的西京。
和大唐的两京制不同,大周因为现世问题,实行的是四京制。
分别是东京开封府,治开封。
北京大名府,治邯郸。
南京应天府,治宋城。
西京河南府,治洛阳。
其中东京开封府,为实际的都城。
北京大名府,主要是控制河北一带,集成边境军力防备契丹。
南京应天府,主要是为了配合开封府,加强对中原的控制力,同时压制淮南和江南。
至于西京河南府,除了是宗庙所在之外,还有一个潜在的用处。
那就是,那些无实权的士卒勋贵,以及许多重臣的家眷,都安置在洛阳周边。
比如,太宗皇帝郭荣的生父柴守礼,生前便居住在洛阳,和其他开国元勋的犬父们整天欺男霸女,飞鹰走狗。
所以,洛阳同时也是权贵聚集地。
大军行至洛阳后,天佑帝令大军城外驻扎,仅让曹倬领一百人入城护卫。
天佑帝则进入洛阳的行宫歇息,并召见废太子郭永崎。
“草民郭永崎,参见陛下。”
“大哥快快请起。”天佑帝上前扶起郭永崎。
郭永崎看着自己的四弟,心中五味杂陈。
二弟死了,三弟疯了,四弟接了父皇的盘子。
“大哥,今日你我只有兄弟,不论君臣。”天佑帝开口说道,态度极其诚恳。
“四四郎。”郭永崎尤豫了一阵,还是唤出声。
“大哥!”天佑帝眼框微红。
“四郎!”
“大哥。”
郭家这边兄弟情深,曹倬这边则带着白须陀、禾晏、钟传在洛阳街边找了个摊位坐下,点了三碗胡辣汤,二十张羊肉胡饼。
一边感受着洛阳的饭碗,一边吃着美食。
大周和北宋一样,因为经济和生产力急速发展,炒菜也开始出现,许多食物也和后世没有多大区别了。
除了一些地方偏远的美食比如荔枝难以吃到外,每个地方当地的美食并不逊色后世多少。
“没想到洛阳如此繁华啊!”禾晏看着街道络绎不绝的人群,感叹道。
“毕竟是古都,繁华很正常吧。”白须陀说道。
禾晏尴尬地笑了笑:“我听人说,洛阳在四代时期经历多次战乱,早已破败。”
曹倬笑道:“太宗皇帝之前确实非常破败,不过太宗皇帝继位后,洛阳变得繁华起来了。”
“哦?为何啊!”禾晏眼中充满好奇。
曹倬说道:“因为太宗皇帝把生父柴守礼安置在了洛阳,而许多开国元勋的父辈也都在洛阳。这些元勋的父辈,待遇自然不会比其他的权贵要少。他们的钱财在洛阳消费,自然能够带动各地商贾往洛阳来,久而久之,也就繁华起来了。
哪怕现在,洛阳依旧是许多权贵重臣安置家眷的地方。”
还有一些话,曹倬不方便说。
那就是此前党争失败的朝臣,还有被剥夺兵权的节度使等等,大多也会赐予爵位俸禄,软禁在洛阳。
因此,洛阳的繁华,是无序的繁华,甚至颇有几分野蛮的味道。
因为这里的繁华,不是治理出来的,是靠权贵挥霍出来的。
“老板,结帐!”吃完东西,曹倬喊了一声。
老板走上来,看着几人身上平夏军制式的皂衣,顿时露出几分畏惧之色:“几位军爷说笑了,小老哪能收你们的钱呢?这顿就当小老请的了。”
“这叫什么话,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曹倬说着,从怀里摸出二十枚周元通宝:“够了吗?”
“这军爷,这太多了。你们吃的这些,也就值十个钱。”老板连忙说道。
“行,拿着吧。”曹倬把手中的周元通宝往桌上一拍,朝着三人招了招手,起身准备离开。
“诶!军爷,军爷!”老板拿起铜钱,追了几步。
见曹倬等人没有停留的心思,便也不再追赶。
洛阳街道,往来商贩络绎不绝,店铺林立。
不过却没有什么秩序,显得一片混乱。
“储帅,咱们现在就回营吗?”
禾晏看了看路边的胭脂店铺,顿时露出渴望的眼神,便上前问道。
“嘿!我说禾晏,你怎么会对胭脂水粉感兴趣?有看上的小娘子了?”白须陀调侃道。
“白司马,就别调侃我了。”禾晏无奈道。
曹倬点了点头:“去吧,顺便帮我也选一款,等我回去送给夫人。”
“好嘞!”禾晏脸色一喜,快步走进了店铺。
“切!这小子,男子汉大丈夫,还挺腼典的。”
白须陀摇了摇头:“这细骼膊细腿的,真有小娘子看得上他?”
曹倬看向白须陀,嘴角抽了抽。
“郦娘子,我上次说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一个声音传入曹倬的耳中。
循声望去,只见道路对面的店铺外,一对母女被一群官差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