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曹倬应声,禾晏进入营帐。
见曹倬正在案前看着书。
见禾晏进来,曹倬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禾晏会意,坐在了曹倬的下首。
“见过家里人了?”曹倬问道。
禾晏点头:“是,多谢储帅。”
“不必谢我,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事?”曹倬抬眼看向禾晏。
禾晏被这目光一扫,脑海中响起母亲问的话,脸颊微微发烫:“储帅,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问你什么?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曹倬笑道。
禾晏顿时语塞,还真有。
曹倬摆了摆手:“就算有,也不必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你是平夏军的士卒,是我的部下。
我看你,只看你的能力和功劳。至于你心里有什么秘密,想说的时候可以来找我说,不想说就算了。”
“是。”禾晏心中无比感动。
在曹倬身边做事,让她有种自由的感觉,是精神上的自由。
军令虽然严厉,训练虽然辛苦,但军令之外,是曹倬这个统帅把她当做普通士卒一般的推心置腹。
赏罚分明,推心置腹,爱兵如子,这样的统帅谁又能不心服呢。
“储帅,陛下召见。”此时,有亲卫前来禀报。
“知道了,我这就去。”曹倬点了点头,随即起身。
禾晏也跟着起身,来到曹倬身边。
曹倬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禾晏,面带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早点歇息吧,大军还要在卫州驻扎几天,这几天许你休沐,回去陪陪家人。”
“多谢储帅。”禾晏立刻笑着,双眼弯得好似月牙一般。
曹倬看着挺直身板的禾晏,她的衣襟处,若隐若现的能看到裹胸。
恶趣味上头的曹倬,伸手捏了捏禾晏的脸蛋。
“储帅?”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禾晏顿时觉得慌乱,吓得本能地退后了半步。
完了,储帅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那自己这女扮男装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她捂着脸,眼神惊慌地变换着。
完了,他要是用强的话自己要不要从了?
可是从了自己女儿身就暴露了,他会帮自己保守秘密吗?
别到时候身子给出去了,兵还没得当。
“行了,慌什么,我没那种癖好。”曹倬说道:“赶紧休息去吧,我去见陛下。”
说完,满足了恶趣味的曹倬,便走出帐外,前往天佑帝的营帐。
他到现在还没戳穿禾晏的身份,纯粹就是为了逗着她好玩。
反正禾晏武艺不错,也能吃苦,能力上不比男儿差。
他就打算看看,这禾晏什么时候会熬不住,给自己交底。
“陛下!”来到天佑帝的营帐,曹倬喊了一声。
“听说你今天去村里,和农民种了一天的地?”天佑帝调侃道。
曹倬笑了笑:“深入民间嘛,总是没错的。”
说着,他看向天佑帝身后的地图,上面西夏边境的几个重镇都做了标注。
“李元昊死后,西夏国中的朝政,由其妻子没藏氏和宰相没藏讹庞把持。其子李谅祚年方七岁,还是个孺子。西夏朝中不少臣子,对其不满。我和伯容商议过,此时正是伐夏的好时机。”天佑帝说道。
此时,天佑帝终于说出了他巡幸鄜延路的真实目的。
没错,他想学太宗郭荣闪击宁州、鄚州之事,趁着西夏内部不稳定,突击西夏。
不过显然,天佑帝的想法比郭荣更加激进。
郭荣当初收回的是河北平原的一些险要之地,为的不是完全收回幽云,而是为了抵挡契丹南下。
而天佑帝这个架势,很显然就是想趁此机会,一举打垮西夏。
“臣以为,西夏朝中派系林立,没藏讹庞一族把持朝政,朝政不稳。若此时大举进攻,反而会迫使西夏全国团结一心。正所谓急攻则同心相拒,宽忍则必生分裂。”曹倬缓缓说道。
他可不相信赵惟正会支持这个决策,很显然就是天佑帝拿赵惟正给自己背书。
你看,你俩都是在西北待过的,现在已经有人支持朕了,两票对一票。
简单来说,就是忽悠曹倬同意他的战略。
和曹倬相比,赵惟正的关系和天佑帝没那么亲近,因此很多话他是不好说的。
所以曹倬基本可以肯定,赵惟正绝对是既没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拐着弯告诉天佑帝此时伐夏的难度。
比如给天佑帝分析后勤筹备的难度,和冗官对后勤的拖累等等,想让天佑帝知难而退。
很显然,他的算盘落空了。
天佑帝根本没死心,还打算忽悠曹倬支持自己。
果然,听到曹倬的话,天佑帝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和失落。
不过曹倬假装没有看见,一时间,营帐中静了下来。
天佑帝手指敲着桌案,眉头紧皱地思索着。
良久,曹倬再次开口道:“我在任虞部员外郎的时候,经常到秘阁七斋翻阅前朝的实录。这其中,便留存有高宗皇帝的实录,我也看了。实录中,零零散散记载了一下从西夏立国,到成为西北大患的事情。再结合我当年在鄜延路对党项人的见闻,多少能够知道一些事情。”
“说来听听。”天佑帝拍了拍手,说道。
曹倬说道:“唐太宗时,党项人便多次请求归附唐朝,为唐朝子民,不过那时唐太宗没有答应。而安史之乱和朱温篡唐时,党项人可以说是拼死维护大唐,保李家江山。
可到了我朝高宗皇帝时期,高宗要求党项人归附,党项人却拒绝。最终在高宗强攻之下,党项人被迫团结一心,创建了西夏,彻底立国称帝,成为了大患。陛下可知道,这其中区别何在?”
“啧!我这么晚找你来,可不是听你卖关子的,赶紧说。”天佑帝很是不耐烦,连连催促。
曹倬缓缓说道:“唐太宗曾说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陛下可知,唐太宗所说的爱,是对谁而言的?”
天佑帝眉头紧皱,手指急促地敲着桌案:“你今天是第二次卖关子了。”
“是皇帝与夷狄酋长,这正是唐朝羁縻异族的根本所在。”
曹倬见天佑帝越来越急切,也不再卖关子说道:“党项人起初是大者数千馀骑,小者千馀骑,各自生业,不相来往统一。也就是说,党项人也曾是零散部落,各自为政。而这一切的改变,都从高宗时期攻伐党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