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敕令,兴国军各自回营待命,无敕不得擅动。兴国军节度使何元盛,携其子何如非面圣议论。”
“是!”
如山海之势的喊声响起,各营将校没有丝毫尤豫,直接执行了曹倬的命令。
准确的说,是执行了天佑帝的敕令。
这支军队依然在朝廷的掌控之中,没有变成何元盛的私兵。
当然,也有距离京城近的原因。
这也是何元盛没有谋反的最大原因,他其实根本没有谋反的资本。
别说谋反了,他连拥兵自重的资本都没有。
自嘲的一笑,跟着曹倬来到了御前。
“罪臣何元盛,参见陛下。”何元盛见到天佑帝,当即下拜。
天佑帝冷笑道:“你有何罪?”
“臣鬼迷心窍,欲贪权自专,有负圣恩。今陛下驾临,臣深感惭愧,特来请罪。”何元盛连忙说道。
欧阳修脸色一沉,呵斥道:“分明是谋反未遂,还敢巧言令色。”
何元盛连忙说道:“陛下,卫州距离京师如此之近,臣安敢谋反?臣贪权不假,意欲自专也不假,请陛下责罚。若疑臣谋反,臣实在是”
说着,何元盛眼框红了起来,眼泪如泉涌。
而何如非则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喘。
“陛下若还不信臣,臣愿意领死。只求陛下看在臣多年操劳的份上,饶我家眷,不使臣之罪,遗祸后人。”何元盛带着哭腔,说得极其动人。
天佑帝看着他的表演,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精彩。
“陛下,真伪难辨,不可轻信。”欧阳修拱手道。
韩琦看了看欧阳修,若有所思,随即突然脸色阴沉,上前道:“陛下,何元盛今日引兵列阵,反形已露,不杀不足以震慑军心。古人云,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今日杀何元盛,可震慑各地心怀异志之人,让他们以何元盛为诫。”
赵惟正此时也说道:“陛下,何元盛当杀。”
一时间,何元盛与何如非脸色煞白。
父子二人跪在地上,开始轻微的颤斗。
现在是十月,何如非的额头上,竟出现细密地汗珠。
禾晏站在曹倬身边,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和兄长,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当然有种复仇的快感。
从小过的那些日子,你要说她顾念什么父女之情、兄妹之情,那是骗人的鬼话。
但是,她想到了卫州的母亲。
如果何元盛背上了谋反的罪名,母亲该如何自处?
但是眼下的情况,不是她一个什长能说得上话的。
尤其她还是曹倬的部下,曹倬都没有说话,她如果越过曹倬说话,以后在平夏军中就没办法混下去了。
“也罢,大不了后面再求储帅救下母亲就是。”禾晏心中暗道。
曹倬看着这群人的表演,心里顿时觉得好笑。
不得不说,演技确实强,有种要把何元盛满门抄斩的气势。
但曹倬知道,现在这些人吼那么大声,都是在等天佑帝决断。
天佑帝此时把目光看向曹倬,仿佛在说:“愣着干什么,就差你的戏份了。”
曹倬见天佑帝看过来,也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上前道:“陛下,谋反是底线。历朝历代,仁慈如汉文帝,对谋反之事,也是雷霆手段。”
天佑帝见曹倬说话,这才面露满意之色,看向何元盛:“何元盛,诸公皆言杀你,你看如何?”
何元盛脸色苍白,声音颤斗:“臣臣认罪。”
说完,闭上眼睛,匍匐在地,等侯审判。
天佑帝笑了笑,看着众人说道:“诸位,何元盛谋反,毕竟查无实证,若轻易杀之,置法度于何地?朕信你无谋反之心,便赦你无罪。念你统兵辛苦,少有歇息,敕你为鄢陵侯,食邑二百户。你交出兵权,举家迁汴京,安享天伦吧。”
“臣,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何元盛如蒙大赦,连连叩头。
天佑帝点了点头,抬手虚扶,让何元盛起身。
随后又说道:“传我敕令,命慕容惟素为都知兵马使,节制兴国军,依平夏军之制整肃。”
“是。”传令兵领了手敕,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汴京,让中书门下下旨。
何元盛顿时觉得惊喜,他觉得自己就算不被降罪,也至少是削职为民的。
没想到不但没有降罪,只是交出兵权,还封了侯,还有二百户的食邑。
虽然比起宋国公的邑万户和鲁国公的邑四千户实在是鸡肋,并且邑二百户,远不够一个正常侯爵的食邑,但要多少不是多啊。
这些食邑和侯爵俸禄,够自己一辈子荣华富贵了,更别说自己的儿子还能袭爵。
爵位可以世袭,这反而还省去了自己费心谋划。
再说就看刚才身边韩琦、欧阳修这些人的架势,自己要是敢有任何不满,他们马上就能给自己扣谋反的帽子。
慕容惟素接管兴国军,这个安排很有意思。
没有继续给曹倬加权,也没有让其他汴京的勋贵子弟掌兵。
而是选择了选在太原,无官无职的慕容惟素。
虽然慕容惟素也是开国元勋后代,是慕容延钊的后人。
最重要的是,慕容惟素虽然是元勋之后,但并未袭爵。
“陛下远道而来,请陛下在卫州歇息一夜,容臣聆听教悔。”何元盛当即说道。
曹倬看了看身边的禾晏,她眼神非常复杂。
他上前说道:“陛下,依臣看,停留一晚也并无不可。慕容惟素来之前,兴国军也需要安顿。我与伯容可暂时节制兴国军,待慕容惟素上任后,再出发不迟。”
“恩!也好,那就停留一晚。”天佑帝点了点头。
何元盛连忙说道:“陛下,臣这就收拾宅院。”
“不必了,朕就住在军营中,与将士们一起。”天佑帝淡淡道。
虽然确认何元盛没有反心,但天佑帝也没心大到直接跟着何元盛进卫州。
还是待在军营,在平夏军和禁军的护卫下最安全。
更别说,自己待在军营,还更容易得军心。
曹倬看了看禾晏:“你不是卫州人吗?给你一天的休沐,进城见一见家里人,处理私事吧。”
禾晏听了曹倬的话,顿时有些愣神。
“怎么?不想要?那算了。”
“不不不,多谢储帅。”禾晏连忙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