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邕王!”
兖王被拖下去之后,蔡挺开口说道。
邕王被带上来,下拜道:“罪臣郭永珂,参见陛下。”
天佑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奏章。
蔡挺看向邕王,开口道:“邕王郭永珂,暗藏兵甲、阴养死士、刺杀大臣,与两浙路经略安抚使陈延海、提点刑狱郑清、广济军节度使安守拙、杭州刺史熊万年勾结,与外邦走私大量物资,涉周元通宝六十馀万。臣请,褫去郭永珂邕王封爵,贬为庶民。”
“陛下!陛下饶命,罪臣知错。”邕王吓得匍匐在地,大声喊道。
兖王怎么死的他可是看到了全过程,先是耻夺封爵,然后再以平民之身论罪。
天佑帝甚至连秋审都不愿意等,直接亲自开口判了斩立决。
由此可见,这位陛下对他们这两个堂兄弟,是多么的厌恶。
天佑帝看着邕王,眼神依旧没有波动,淡淡道:“准,刑部尚书所请。”
邕王的求饶没有任何作用,依旧当场被耻夺了封爵,沦为平民。
天佑帝此时看向了身为首相的枢密使萧钦言:“萧相公,接下来,你说该怎么判?”
萧钦言见天佑帝突然点了自己一下,心里咯噔一声。
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道:“陛下既然命刑部尚书主持议论,那自然是按律处置,臣不便置喙。”
“陛下!陛下!”
邕王顿时哭喊着叩头:“陛下,罪臣不,草民绝无反意,是萧相公让草民集结府中亲卫,袭杀郭永常。草民绝不敢对陛下动手,请陛下明鉴。”
“你”萧钦言这下无法淡定了。
天佑帝看向萧钦言:“萧相公,你怎么看?”
萧钦言说道:“陛下,触法之臣,自知将死,胡乱攀咬罢了。臣与邕王素无来往,怎么会让他袭杀兖王?”
“陛下,陛下既然知道杭州走私一事,那必然是有郑青田的书信和帐本,上面必然有郭永珂的名字,”邕王此时也顾不得牵扯了,只要能让自己罪责变轻,什么他都敢说。
天佑帝看了看范仲淹:“吏部尚书,郑青田现在何处?”
范仲淹说道:“已至福宁殿候宣。”
天佑帝点了点头:“宣郑青田。”
“宣,钱塘知县郑青田,宣德殿议论。”
福宁殿中,郑青田得到了这个消息,双手忍不住开始颤斗。
自己小小一个知县,和宣德殿议论这几个字可以说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因为一桩谋反案和一桩走私案,自己居然有幸来到开封,甚至即将面圣。
不过郑青田头脑依旧清醒,如果自己的供词不能让天佑帝满意,那等待自己的,必然就是论罪。
来到宣德殿前,看着跪在殿外的郭宗全和安守拙,心里再次一震。
他躬身趋赴入殿中,下拜道:“臣,钱塘知县郑青田,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天佑帝说道。
“谢陛下。”郑青田再次下拜,随即起身。
“郑青田,你应该知道让你来是要你说什么。”蔡挺说道。
郑青田欠身说道:“臣知道,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蔡挺点了点头:“说吧,以你所知道的人里,有多少人涉及杭州走私?”
郑青田说道:“据臣所知,除了两浙路转运使赵镇因到任时间过短,而尚未参与之外。经略安抚使陈延海、提点刑狱郑清、提点常平、杭州刺史、通判、江阴军节度使、广德军节度使”
郑青田每报出一个名字,百官心里都咯噔一声。
牵扯太广了,人数太多了
小到知县,大到朝中官员。
关键在于,这些人恰恰都在这次裁撤行列之内。
光是节度使,就被裁撤了七八个。
除此之外,郑青田还上报了两浙路的寺庙道观,帮助地方官吏藏匿不法之徒和从走私中分润之事。
天佑帝又有了一次清算佛教和道教的理由,下令查抄。
良久,郑青田终于没再报出名字。
殿内的百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还有一事。”郑青田说道:“天圣十年,臣上任钱塘知县。那个时候,钱塘便已经有了走私周元通宝和其他贵重之物的事情。此事在臣给国舅的书信之中也有写明,每年走私之分润,都有一笔自汴水入开封。臣介入之后才知,那笔钱最终进入的,是枢密使萧相的府中。”
此时,殿内安静不下来了。
尤其是那些寄禄官们,他们一直没有实权,不得不聚集在萧钦言身边就算了。
结果到头来,萧钦言捞钱都不带上他们。
“萧钦言,你妄为一国之相。”
“身为首相,竟行此勾当,真是丢进士子人臣的脸面。”
“萧钦言,你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一时间,讨伐萧钦言的声音此起彼伏。
寄禄官们觉得,萧钦言不给他们权力也就算了,连捞钱都不带他们,破防了。
谏官们觉得,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是自己发现的?好大一个政绩没了,破防了。
差遣官们觉得,老子天天累死累活的为国操劳,一点钱不敢捞,生怕做错了事给国家造成什么损失,到头来全便宜你这姓萧的了,破防了。
咚!
“肃静!”赵匡义手中拐杖拄地发出闷响,随即对百官呵斥道。
老爷子一开口,嘈杂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郑青田,你可知道,萧相是枢密使,诸相之首。按律,诬告大臣,理应反坐。你口中萧相所犯之罪,最少也是流放琼州啊。”赵匡义缓缓开口说道。
郑青田跪下说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前番国舅南下,我已将帐本与来往书信交予国舅。”
萧钦言面如死灰,坐在位置上低头沉默。
什么叫毫无还手之力,这就是。
最重要的是,这些对他的控告,全都是事实。
“萧相,你有何话说?”赵匡义看向萧钦言。
萧钦言叹了叹气,取下头上幞头,解下印绶,起身走到殿中:“臣无可辩驳,请陛下降罪。”
天佑帝看着萧钦言,说道:“你回家中候审吧。”
“是!”萧钦言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起身走出殿外。
天佑帝又看向郑青田:“你也下去吧,回头朝廷会对你另有处置。”
“是,臣告退。”郑青田道。
郑青田退下之后,邕王也如同兖王一般,彻底没了心气。
“与兖王一样,斩。”天佑帝淡淡道。
“是!”
面若死灰的邕王,被禁军拖了下去。
“陛下,广济军节度使安守拙正在殿外候审,是否宣其上殿?”蔡挺问道。
天佑帝笑道:“不急,先让郭宗全上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