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盛纮走进院子里,看着站在一旁的林噙霜,表情平淡。
“官人”
盛纮没有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纮郎。”
这一声唤得很轻,让盛纮心里不由得骚动了一下。
“你干的好事,让我盛家成了扬州的笑话了。”盛纮努力让自己板着脸,淡淡地说道。
在曹倬派人将明兰送回来之后,盛纮便让王若弗仔细查了小蝶盗窃的事情。
最终,把所有的事情都扯出来了。
林噙霜管家的时候,就一直克扣卫恕意院子里的待遇,逼得卫恕意拿自己的首饰出去变卖补贴家用。
整个冬天和正月以来,卫恕意院子里居然连炭火都凑不齐。
这种情况下,就算小蝶真的是偷东西去买炭火,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更何况最终的结果是栽赃。
“纮郎若是为了卫妹妹来兴师问罪的,那可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虽然才疏智短,但绝不敢克扣卫妹妹院子里的用度啊。更何况,这家里终究还是大娘子管家,奴婢岂敢在大娘子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林噙霜红着眼框,声音轻软。
“是吗?院子里连炭火都不够,几个奴仆都敢以奴欺主了,你怎么解释?”盛纮语气冰冷,仿佛不打算就此揭过。
他气得直接站起来,不断拍着自己的脸:“我这张老脸,我这张老脸呐!你让我成为扬州城的笑话就算了,国舅回京要是和陛下提几句盛家的事情,你是想让我这辈子就在扬州到死了是吧。”
“主君明鉴,我家小娘照顾卫小娘可谓是无微不至。厨房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卫小娘的院子,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几个奴婢偷奸耍滑,瞒着小娘干了这些龌龊事。”周雪娘连忙跪下,为林噙霜辩解。
“你闭嘴,我和你家小娘说话,哪有你个奴婢插话的份。”
盛纮一声怒吼,吓得周雪娘匍匐在地,林噙霜也吓得跪下。
这半月以来,盛纮虽然对自己的态度有转变了,不象以前那么纵容。
但是对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还真是头一次。
林噙霜抬着泪眼,看着盛纮道:“纮郎,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我对卫妹妹真的是没有那些心思。你这么看我,当真是我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便哽咽不已,身体摇晃,似有晕厥之意。
盛纮见此,当然知道林噙霜是在装。
林噙霜在后宅干的那些事她都是知道的,可能不知道具体干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林噙霜在后宅针对卫恕意,和王若弗斗法。
甚至很大程度上,林噙霜敢这么干,就是他纵容的。
但是很可惜,人的感情是不讲道理的。
此时见林噙霜这副样子,盛纮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下来。
林噙霜看到了盛纮表情的变化,立刻趁热打铁:“我本就不再管家,纮郎就算再不信任奴婢,以后也不必如此了。奴婢日后不再管这些事情,只在后宅好好教导长枫和墨兰。”
“额这”听到林噙霜搬出自己这对儿女,盛纮脑海中想到了当初林噙霜产子时的不易。
周雪娘立刻接过话头:“主君,小娘平日如何为盛家操劳,奴婢是看在眼里的。既然要管家,那必然要取舍,厚此便要薄彼,怎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但即使如此,这后宅不也井井有条吗。主君,小娘真的一心都在主君身上,望主君明鉴。”
“这”
盛纮健壮,看着林噙霜那样子,心中的怜惜又增添几分。
尤豫了一会儿,上前扶起林噙霜,柔声道:“霜儿,是我一时冲动,你不必如此。”
“纮郎,你不怪我?”林噙霜看着盛纮道。
盛纮摇了摇头:“此时说这些也没用了,索性没酿成大祸。只是这件事已经传扬出去,要是真让国舅误会我是个连内宅都管不好的人,盛家不仅有损颜面,也不利于长远。
所以家中的事情,以后还是让大娘子来管吧。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我在,必定保你母子一生平安。大娘子再看不上你,也不敢拿你如何。”
“恩!纮郎,霜儿信你。”林噙霜点了点头,声音掺杂着三分哽咽,七分柔情。
院子里的人都没注意到,在阴暗的角落中,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男子在看到两人腻歪的场面后,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看着盛纮的方向,眉头皱在了一起。
良久,叹了叹气,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随后,翻墙而出。
整个过程,盛纮一家没人察觉。
在与林噙霜温存了一阵后,盛纮便来到卫恕意院子里。
小蝶在查清楚是被冤枉之后,又被带了回来,继续服侍卫恕意母女。
卫恕意毕竟临产在即,身边不能没有贴心之人照顾。
“爹爹!”
明兰见到盛纮到来,很快跑到盛纮身边。
盛纮抱起明兰,看着站在门外的卫恕意,心里有些愧疚。
“你怀着孩子,不用出来迎接。”盛纮上前,轻声说道。
“主君很久没来了。”卫恕意若有所指。
盛纮尴尬地躲开卫恕意那柔弱的眼神,道:“额平日公务繁忙,无暇顾忌家里,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你放心,以后家中的事情都是大娘子管了,你现在只管安心养胎。”
“恩!”卫恕意点了点头,心中也松了口气。
王若弗至少不会故意害她,不象林噙霜把她视为敌人。
“明儿,爹爹问你。那曹家哥哥送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盛纮扶着卫恕意进屋,然后抱着明兰问道。
明兰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然后学着曹倬的表情道:“‘这个盛纮!’他就这么说的。”
“额呵呵呵,明儿学得还挺象啊。”盛纮尴尬地笑了笑。
脸上笑着,心里却无比苦涩。
这叫什么事儿啊。
“爹爹,要不要给弟弟起个名字啊!”明兰说道。
盛纮一愣,本想脱口而出“不急”
但一想到卫恕意受的委屈,再看她此时如此希冀的看着自己,盛纮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起个名字,如果能够安母女俩的心,也不是不可以。
盛纮抚须思索了一会:“若是男子就叫长榆吧,坚韧顽强,福寿延年。若是女子榆兰?”
“长榆榆哥儿”卫恕意抚摸着肚子,轻声呼唤。
盛纮笑道:“你怎知是个哥儿?”
卫恕意看着盛纮说道:“女儿已有明儿,再有一个哥儿,便是儿女双全了。”
盛纮说道:“若真是个哥儿,必定象你,有灵气。”
“还没生下来呢,主君莫要说笑。”卫恕意嗔怪道。
盛纮笑着说道:“你且安心将养,有任何须求,只管提。”
“恩!”
盛纮难得如此温柔,但内心已经叫苦不已。
自己家里这些丑事是第几次摆在曹倬面前了?
仕途啊!我的仕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