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盛家人上演着夫慈妻贤的时候,曹倬一行人已经坐上了下杭州的快船。
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大周立国之后,对东南进行了大力的开发,再加之海运之利,让东南愈发繁华起来。
杭州的繁华,丝毫不亚于扬州。
而钱塘县身为杭州的州治,自然是集杭州繁华于一身的。
“两浙路经略安抚使陈延海,见过上差。”一下船,两浙路经略安抚使早已候在码头,迎接曹倬。
曹倬回礼说道:“陈经略不必多礼,你品级在我之上,该我向你行礼才是。”
“不不不,我敬上差非敬官爵,乃敬君西北战功也。”陈延海连忙说道。
“既然如此,我字云汉,静涵兄称我云汉便可。”曹倬笑道。
“既然如此,陈某托大为兄,称贤弟表字。”陈延海说道。
“如此甚好,此非京中,不必拘束。”曹倬说道。
“愚兄已命杭州刺史熊万年备下酒宴,请来杭州教坊司乐匠陪同,不知贤弟可否赏光?”陈延海笑得有些谄媚。
“好,甚好甚好!”曹倬此时终于露出了更加真诚的笑脸。
王韶和白须陀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你家公子啊,在汴京的老毛病又犯了。”王韶摇了摇头。
白须陀挠了挠头:“不是去请范公吗?”
王韶也有些无奈,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心中感慨,不愧姓曹。
王韶初识曹倬时,便对曹倬性格感到惊奇。
这个人太复杂了,既有文人的性格,又有武将的豪爽。
有时会沉溺于温柔乡之中,但关键时刻又总能抽身出来。
与此同时,两浙路转运使赵镇得知了码头的事情。
“什么?居然被这匹夫给抢先了,可恨。”赵镇知道陈延海提前去迎接曹倬,顿时大怒。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提点刑狱郑清正说道。
“这马屁可不能让那腐儒一个人拍了。”赵镇说着,立刻起身,再次吩咐道:“去教坊司后,让赵家那个小娘子作陪。”
“大人,那个小娘子是范公亡友之女,范公最近在安排她脱籍呢。”郑清说道。
“这不还没脱籍吗,范公怎么了?范公现在也不过一介白身,给他面子称一声范公,不给面子他就是个老匹夫。”赵镇冷哼一声说道。
“这…”郑清不敢说话。
不过也对,诸路转运使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只是实权没那么大而已,但也不是说处置就能处置的。
哪怕范仲淹以后当上了宰相,也不可能为了这点私事就处理赵镇。
再说,赵镇知道范仲淹的性格。
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他就是吃准了范仲淹不会挟私报复,才敢这么安排。
“别忘了,当年赵家的案子可是萧相公亲自办的。”赵镇看着郑清说道:“现在范公一介白身,而萧相却入主枢密院,孰轻孰重,贤弟可要想清楚了。”
“这……”郑清尤豫了。
赵镇说道:“再说了,来的这位可是皇后的亲弟弟,是鲁国公的后人。现在又担任虞部员外郎这样的实权官职,将来必定为宰执之臣。把这位伺候好了,你我前途不可限量啊。”
郑清捻着胡须,来回踱步:“可这次国舅南下,本就是请范公入京的。若是得罪范公,是不是不太好。”
“糊涂,范公不过是为照顾亡友尽力而已。赵家娘子现在毕竟还没脱籍,范公能说什么?
人走茶凉,真以为赵家和范公交情多深啊。帮赵家娘子那是范公君子念旧,我们做这些也并无逾越,范公不会说什么。”赵镇说道。
郑清眉头一挑:“如此说来,可行?”
赵镇笑道:“自然可行。”
大周自太宗时期,便给地方官制进行了大改。
地方的军政大权,理论上应该由经略安抚使掌握。
但是实际上,钱粮,是由诸路转运使掌握着。
除此之外,司法和仓储则分别由提点刑狱和提举常平分别掌握。
转运司、刑狱司、常平司被称为三司,三司还掌握监察权,对一把手安抚使形成了制约。
如此,军政、司法,钱、粮,被直接拆分开了,地方大员的权力被大幅削弱,再无唐末藩镇割据的可能。
好处就是这样,但坏处也显而易见。
那就是在朝廷有意无意的安排下,各地出现了两套行政班子,内斗便不可避免。
并且,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冗官。
尤其是杭州身为治所,两浙路的四个长官便都在杭州。
再加之杭州自己有的杭州刺史、杭州知州、杭州通判,这冗官现象可太严重了。
也就是杭州繁华,经济还能撑得住了。
转运使赵镇那边如火如荼的安排时,陈延海已经带着曹倬来到了整个钱塘最好的酒楼。
“杭州刺史熊万年,见过上差。”曹倬刚一进入包厢,便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朝自己行礼。
“熊刺史,不必如此多礼。”曹倬扶起熊万年道。
“请坐!”
众人纷纷落座,此时里屋的琵琶声响起。
“恩?”曹倬愣了愣。
陈延海笑道:“贤弟,这乃是赵娘子弹的琵琶。这位赵娘子,可谓是色艺双绝啊。”
“色艺双绝?怕是静涵兄言过其实了。若真是色艺双绝,岂不是万人尝了?”曹倬说道。
陈延海闻言,便知道曹倬在意什么,压低声音说道:“其实吧,按理说应该如此。不过这赵娘子的家世,愚兄觉得怕是真的。范希文范公,最近很在意赵娘子,在忙着帮她脱籍一事。杭州有传言,当初范公遭贬,赵娘子的父亲便是受此牵连,范公这才有愧于心,是故范公一直对这赵娘子多有庇佑。
不瞒贤弟,贤弟此来是为范公而来。杭州那些贵人们,巴不得范公赶紧回京。没了范公庇佑,这赵娘子不就是任人拿捏了吗。”
“既使和范公有关系,你还敢让她来服侍我?”曹倬笑着看向陈延海。
陈延海叹了叹气说道:“唉!这赵娘子也是可怜,范公毕竟君子,既想救这赵娘子,又做不出以势压人的事情。故而这件事,就僵在这儿了。赵娘子没接客,但教坊司也不放人。我看贤弟乃可托付之人,若贤弟喜欢,不如把这赵娘子收入府中?”
“额呵呵呵,兄台盛情,只是我不得一见啊。”曹倬笑着说道。
陈延海笑道:“这简单。”
随即朝着屏风后喊了一声:“赵娘子,出来见见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