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正蹲在床边收拾行李,帆布包敞著口,里面已经叠好了几件换洗衣物。
她拿起一件浅蓝色的的確良衬衫,指尖刚触到布料,就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她抬头应道,顺手將衬衫放进包里。
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隔壁宿舍李嫂的脸,她手里还端著个搪瓷盆,看样子是刚洗完衣服:“穗穗啊,忙著呢?”
“嗯,收拾下东西,明天不是要回基地了嘛。”林穗穗笑著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李嫂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广播站那边让人来传话,说有急事找你。”李嫂把搪瓷盆往门后一放,探进头来补充道,“来传话的小同志说是吴站长让来的,具体啥事儿没细说,就催著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吴站长?”林穗穗愣了愣,心里有些纳闷。
吴站长平时除了通知开会或者播个通知,很少单独找人。
她低头看了眼摊在床尾的几件毛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行,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
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钥匙串,又回头看了眼没收拾完的行李,想著去去就回,便没再多耽搁,锁好门就往楼道外走。
刚拐过筒子楼的拐角,就见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堵在巷口,为首的黄毛吹了声口哨,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打转。
“小妹妹,一个人啊?”黄毛搓著手往前来,“跟哥哥们去旁边玩玩?”
林穗穗心里一沉,知道是遇上麻烦了。她往后退了半步:“我还有事,让开。”
“有事也不急这一会儿啊!”另一个瘦高个凑上来,伸手就要去拽她胳膊:“哥儿几个很快的,保证误不了你的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白天的在厂里,就有人敢这么胆大包天!
林穗穗只觉得手臂被攥得生疼,那瘦高个的手指像铁钳似的,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她猛地往旁边挣,后腰却撞到了冰冷的墙,退无可退。
还没等她张口呼救,后颈突然覆上一只带著汗味和烟味的手掌,紧接著,湿热的掌心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唔!”鼻腔里瞬间灌满了呛人的气息,她拼命摇头,牙齿在那只粗糙的手上咬出浅浅的印子,可对方纹丝不动,反而捂得更紧了。
瘦高个的手顺著她的胳膊往上滑,带著黏腻的触感,林穗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手脚並用,狠狠揍回去,对方却只是受了点轻伤。
几人同时衝上来,拽著她往旁边的巷子里去。
林穗穗有点绝望。
她是不是完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卷著凌厉的气势刮过,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炸开在耳边,捂住她嘴的力道骤然消失。
林穗穗踉蹌著往前扑,回头时正看见黄毛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踹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斑驳的砖墙上,又“啪”地一声滑落在地,半天没爬起来,嘴里嗬嗬地喘著粗气。 巷口的光里,站著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临舟不知何时来的,军绿色的外套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深色的衬衫。
他没看她,只微微垂著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冷硬的阴影,那双平日里深邃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的刀锋,冷得能割伤人。
瘦高个见状骂了句脏话,抄起墙边的木棍就朝他挥去。
陆临舟连眼皮都没抬,侧身避开的同时,抬手攥住对方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伴隨著瘦高个撕心裂肺的惨叫,木棍“哐当”落地。
他紧接著抬膝一顶,精准地撞在瘦高个的腹部,对方像只被戳破的气球,蜷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最后一个染著绿毛的青年嚇得腿都软了,刚想跑,被陆临舟抬脚勾住脚踝,往前一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三个方才还囂张跋扈的男人,已经全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没了半分气焰。
陆临舟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们,声音里没带一丝温度:“滚。”
那声音不高,却像带著无比可怕的低压,三个混混连滚带爬地互相搀扶著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外套都没敢回头捡。
巷子里终於安静下来,只剩下林穗穗急促的呼吸声。
她看著陆临舟转过身,逆著光朝她走来,他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刚才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此刻落在她身上时,似乎融化了些许,染上了一层她看不懂的情绪。
“没事吧?”他问,声音有些哑。
林穗穗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眼泪却先一步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终於压制住的情绪:“谢谢。”
林穗穗看著他,心跳得厉害,“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陆临舟的目光扫过她发红的手腕,眉头皱了皱,“別去了,广播站根本没人找你。”
“可张大姐说是吴站长让来的”林穗穗迟疑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是別人。”
陆临舟拧眉:“谁?”
“我怀疑是袁莉莉和沈曼寧。”
除了她们,没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地害自己。
本以为陆临舟不会信她的话,谁知他並没有反驳。
陆临舟没说话,算是默认。
“不行,我得去一趟。”林穗穗咬了咬牙:“吴站长找没找我,去了才知道。再说我还住著厂里的筒子楼,广播站那边真有事,我总不能躲著。”
陆临舟看著她眼里的执拗,知道劝不住,只能沉声道:“我陪你去。”
“不用。”林穗穗摇摇头,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却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话没说完,陆临舟已经微微頷首,黑眸里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厂里进出都有登记,保卫科那边也有巡逻记录,我会让人把他们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