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岛基地的人知道她来的事儿吗?”
孙程燁刚张开嘴,铁皮门外就传来詹森的英文喊话。
陆临舟將铁盒猛地塞进抽屉,铜锁扣“咔嗒”扣合时,他已起身走了出去。
海风卷著柴油味灌进营房,陆临舟阔步走向码头。
“r johnson”陆临舟迎向登陆艇,手掌在裤腿蹭掉指尖的锈跡,抬手与詹森握手。
舒佳凝站在身后,一直默默地看著陆临舟。
陆临舟却看也未看她,跟詹森打招呼,聊起邻岛现在的情况。
詹森的皮靴碾过沙地上的印记,陆临舟领著他们三人在邻岛上逛了一圈,说起项目的进度,詹森明显有些开心。
大致看了看,陆临舟就安排詹森他们回营地休息了。
詹森和乔斯还有舒佳凝,和他们这些军人不一样,他们没有常年训练,体力一定没多好。
邻岛的环境很一般,耗费的体力也更多,不如让他们先休息。
陆临舟望著詹森的背影消失在营地的门后,正要抬脚离开,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陆临舟知道,舒佳凝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他不停下,她也不叫他,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著。
走了几步,陆临舟的脚步骤然顿住,脊背绷直,直到听到身后的人也停下脚步,这才慢慢转身。
舒佳凝脖子上带著丝巾,还沾著点柴油味道,见他转身,睫毛倏地扬起,唇角勾起几分。
她本以为他今天不会理她了,可他现在突然停下来,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吗?
舒佳凝这样想著,心底有些高兴了,她走上前半步:“临舟,我”
可话还没出口,动作却在触到他眼底的冷硬时骤然僵住。
舒佳凝怔了怔。
“我还有工作。”陆临舟的喉结在作训服领口下滚动,目光扫过她脖子上的丝巾。
大概是天冷了,跟她一起玩的几个女生,惯常喜欢戴这些丝巾,她还落到他这里一条过。
丝巾此刻正隨著她的呼吸轻轻摇晃,陆临舟开口道:“请自便。”
意思是,不要再跟著他了。
舒佳凝的笑容瞬间皱在脸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和难过,终於通通爆发了。
“我都跟到这儿了”舒佳凝的声音带著海风的咸涩,突然拔高:“你还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用这种態度对我么?陆临舟?”
陆临舟的眉峰在海风下拧成深沟,望著她发红的眼尾,看出她眼底的情绪。
“你该留在主岛。”他的声音轻了半度,却被海风扯得零散,“我过来是有工作,你不该跟过来。”
舒佳凝的心臟闷闷地疼,她看著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给自己送过情书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了。
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还是互相有感情的,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忘不了他情书上对她小心翼翼的喜欢。
明明一个“喜欢”也没有,她却能感受到真切的喜欢。
那一切都是假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好,你说让我回去,我愿意回去。”
“嗯。”
“那你送我回主岛。”舒佳凝微微抬头,咬著下唇看他:“不然我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陆临舟望著她发红的鼻尖,意识到此刻的邻岛確实没有返程船只。
她一个女生自己从邻岛回到主岛,確实不现实。
但是现在大家都很忙,项目需要时间赶进度,没人可以送她回去。
陆临舟的手指蜷成拳,肩膀微微下垂,语气软了半分,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过来?你已经不像你了。”
“什么?”舒佳凝的声音陡然拔高,似乎是不敢相信陆临舟会说这样的话:“像我的话我要怎样做?做什么事才算像我呢?”
说到这里,舒佳凝的声音突然哽咽,咬住下唇別过脸去,海风掀起她的髮丝,遮住了泛红的眼角。
舒佳凝的胸口剧烈起伏,她双手紧攥,指尖几乎要戳破掌心。
陆临舟嘆气,抬手想拍她的肩膀,手掌悬在半空停顿两秒,又缓缓收回来。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有执念。”
舒佳凝猛地转身,泪水终於夺眶而出:“我知道,我知道你结婚了,我比谁都知道你不属於我了”
她抬手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丝巾突然被一阵海风吹得滑落在地,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可是我等了你这么久,我不甘心!临舟,你告诉我,我现在对你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是吗?”
陆临舟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著说不出话。
他向来不会哄女人,特別是哭著的女人。
他有些无奈:“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舒佳凝突然转身,泪水在脸上划出两道痕跡:“我喜欢的人明明也喜欢我,却娶了其他的女人”
“我每天都能看到你,跟你一起工作,你让我怎么忘得了你?”
“大家都知道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默认我才是你对象。这次你带她来,没人敢问你,所以都来问我,每个人都要问我一句,我要怎么说?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我要说你不爱我了?娶了別人?我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吗?”
“这么长时间了,我却一次都没有成为你的正式女友,你难道不欠我的吗?”舒佳凝质问他。
陆临舟张了张嘴,却被海风呛得咳嗽两声,指腹用力按压太阳穴:“佳凝”
舒佳凝捂著脸哭了起来:“陆临舟,你现在让我怎么像我?怎样才叫像我?!”
接著,就只剩下海风呼啸的声音,和舒佳凝呜咽哭泣的声音。
陆临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站在原地,看著她。
不知她哭了多久,才终於从掌心抬起头来。
“算了。我不想破坏你的婚姻。你放心,我也只是来工作的,不会打扰你的工作。”舒佳凝猛地擦掉眼泪,腰板挺得笔直,捡起地上的丝巾抖了抖:“我跟过来,也只是想起上一次我们一起在东山岛基地工作的时候,那时候没有她。你就当我,是想回忆一下当时的美好。”
“毕竟,在主岛她总是在。我想在只有你的地方。”
说完,舒佳凝转身走向营房,鞋跟在沙地上敲出清脆的节奏,丝巾在身后扬起,遮住了她泛红的眼尾。
陆临舟望著她的背影,发现她的肩膀依然绷得笔直,只是指尖还在轻轻颤抖。
他低头看见沙地上两人交错的脚印,海风正一点点將它们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