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什么餵?你怎么干活的?!”袁莉莉先发制人,质问林穗穗。
她扯著嗓子喊,嘴角却翘起来。
林穗穗终於忍无可忍,把手上的抹布往地上一扔:“你什么意思啊?!”
袁莉莉得意洋洋:“怎么?不想干啊?那你就走啊!回你乡下去啊!”
林穗穗也不是省油的灯,刚才她被为难的时候,就有旁人来告诉她,袁莉莉的爸爸是厂里的主任,所以她才这么霸道,但是这个主任出了名的对孩子严厉,偏偏袁莉莉成绩很差,被学校留级了。
林穗穗微微眯眼,冷冷地说:“你是沈曼寧的同学,她去上学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噢,听说,你因为成绩太差,留级在家了?”
这厂里谁敢提这事触袁莉莉眉头?也就林穗穗了。
她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袁莉莉恼羞成怒:“谁在笑!”
脸上瞬间涨得通红,袁莉莉抓起桌上的菜盆,就向林穗穗去了,里面的番茄蛋汤还冒著热气:“臭乡下人,还敢顶嘴!”
菜汤“哗啦”泼在林穗穗胸前,林穗穗的布衫上顿时洇出大片色。
菜汤是刚打出来的,还冒著热气,泼到身上的瞬间,林穗穗倒吸一口冷气。
好烫!
周围传来几声惊呼,接著,食堂里就静得能听见吊扇“吱呀”转动的声音。
身上不断滴著汤水,林穗穗火冒三丈。
她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林穗穗抓起身上的番茄鸡蛋,“啪”地一下甩在袁莉莉的脸上,然后落在烫卷的头髮上。
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啊——你敢甩我脸上?”袁莉莉甩下脸上的菜,气得指著林穗穗的脸大骂:“你这个贱人!!”
林穗穗冷笑:“我凭什么不敢?都是爹生娘养的,你城里人就高贵些?”
袁莉莉尖叫著去抓林穗穗的头髮:“你敢打我,我爸是——”
“我管你爸是谁?你爸天王老子你都不应该做作被人!”林穗穗不甘示弱:“全厂都在学『节约粮食』,你拿蛋汤泼人?你爸那么厉害,就教你这么糟践粮食?”
袁莉莉扑过来要打林穗穗,指甲刮到她脖子。
林穗穗本能地推搡,两人顿时扭作一团,撞翻了桌上搪瓷盘。
“噹啷”一声,搪瓷盆掉在地上,里面的水全都撒了出来。
周围人赶紧退后几步,生怕误伤到自己。
“住手!”张主任赶了出来,斜眼瞥了眼墙上的“文明用餐”標语:“你们文明点!別在食堂闹事!”
袁莉莉趁机揪住她的辫子,哭喊道:“主任,她打人!马上把她开了!不准招这种人!”
袁莉莉的爸爸是厂里的干部,林穗穗就是个筒子楼里的亲戚。
谁对谁错,他问都不用问就知道。
张主任冷声道:“都跟我去保卫科!”
林穗穗一把推开袁莉莉:“不去。”
张主任:“哪里轮得到你说去不去?你在这儿闹事打架,就该送去保卫科!”
林穗穗只一眼,就看出张主任站谁了。
“我不干了。”林穗穗解下臂上的临时工袖標,往桌上一扔:“这总行了吧!”
————
见周瑾园走了,陆临舟起身,把午饭吃了,就回房间休息了。
离开军校一年多,陆临舟落下挺多课业的,除了吃饭睡觉,他就一直在看书复习。 坐在床边看了会儿书,陆临舟渐渐觉得有些睏倦。
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盯著门框上半开的木门,没有多管。
现在家里没人,待会儿周瑾园回来,不关门也不打紧。
呼吸声越来越沉。
林穗穗从食堂出来时,前襟还在往下滴菜汤,混杂著土豆丝和酱油的气味黏腻地裹在身上。
发梢垂落的汤汁顺著脖颈滑进衣领,她伸手胡乱抹了把脸。
指甲缝里还嵌著刚才爭执时溅上的辣椒油,火辣辣地灼痛。
林穗穗顶著一身一头的菜汤,气冲冲地往回走。
一路上,不少推著自行车的工人们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林穗穗推开门,因为生气没收住力道,门上门环轻轻晃了晃,发出思维清脆声响。
“周姨,陆临舟。”林穗穗下意识伸手遮了遮身上的狼藉,不想让他们看见:“你们都在不在?”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她声音不小,等待了片刻,却没人回应。
林穗穗去厨房看了眼,煤筐里的煤只有几块了,看来他们母子俩去拖煤了,都不在家。
趁著家里没人的机会,她正好可以洗个澡。
林穗穗倒了满水壶的水,放在煤炉上烧水,然后转身去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和浴巾出来。
她烦躁地扯下发间的红头绳,散开的长髮乱糟糟地垂在肩头。
家里没人,她的动作也稍稍大了些。
拎著烧开的水到了浴室,搪瓷盆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林穗穗扯下黏在身上的脏衬衫,布料摩擦皮肤的刺痒感让她皱紧眉头。
她看著镜中的自己,实在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锁骨处还留著菜汤泼洒的红印,她抓起脏衣服扔在一旁的地上。
“这个袁莉莉,真是有病,果然是沈曼寧的朋友,臭味相投!”
陆临舟被搪瓷盆磕地的声响惊醒。
“叮噹”作响,他忍不住拧了眉,睁开眼。
周瑾园回来了,这是在浴室里洗衣服吗?
陆临舟没太当回事,但既然醒了,也就没再睡。
索性拿起一旁的书,继续看起来。
“xxxx真是过分!”
“要不是xxxxx”
“气死我了!!啊!”
模糊的碎语混著水流声飘出来,却根本听不真切到底说了些什么,又是谁说的。
总之那动静,根本不像是他妈妈会弄出来的。
陆临舟眉间一凛。
难道船厂大院里也有贼?
他放下书,起身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