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什么?!”
雕像声音里的慵懒之意一扫而空,被一道低沉的惊呼取而代之。
“你说,你是『恶魔之心』號的新任船长?同僚,这个玩笑並不好笑。”
半人高的小型天使雕像颤动嗡鸣著,不断有细小的石屑从灰白雕像上抖落,从面部开始,这位『天使』逐渐由石塑转化成活物,拍打著身上积攒的灰尘,挪开坐在雕像底座上的屁股,从深坑里一跃而起。
苏伦敏锐地发现了一点——她的天使翅膀还固定在雕像底座上,並没有隨著她一同离开所以,那玩意儿只是个装饰?
苏伦面色古怪地打量著跳到长椅上的『天使』,即便是站在教堂长椅上,她的身高也才堪堪能蹭到黛莉婭的胸部。
“当然,这不是玩笑,同僚。”
苏伦打量著面前的由雕塑化人的『天使』,深蓝色长髮鬆散地搭落她的在胸前肩后,蓝靛色的修女袍松松垮垮套在那娇小的身躯上,散发著诡异光亮的猩红眸子逐渐熄灭,化作浅红的眼眸。
此刻她一只手搭在后腰上,一只手摸著下巴,正仰头打量著活死人小姐,隨后將目光停留在黛莉婭攥著一片绿叶右手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片刻,隨后浅浅打了个哈欠,声音再度慵懒起来。
“既然你说,你是『恶魔之心』號的船长,怎么遮遮掩掩的,连真身都不捨得露出来。”
“不过不管你是谁,如你所见,这里一无所有,请回吧。”她跳下教堂长椅,朝著刚刚砸出来的大坑走去。
“这里並不是一无所有,不是吗?”苏伦平静说道,下一句话却令『天使』驀然顿住了脚步。
“至少,这里还有你。”
娇小的身影僵在原地,但苏伦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那道身影似乎有些虚幻?
不对,那是一道非常凝实的残影!
“退后,黛莉婭!”
事实上,黛莉婭从未经歷过战斗,她不具备敏锐的反应能力,甚至对不期而至的袭击毫无察觉。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一记甩出残影的凌厉鞭腿已然扫到她面前,上面密布著尖锐的石刺,若是结结实实砸到黛莉婭脸上,不说脑袋开,即便以活死人异於常人的强韧身躯,也得头破血流。
活死人小姐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只能眼睁睁那记鞭腿朝她甩来,隨后骤然停在距离她脸蛋不到两厘米的地方。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眨眨眼睛,有些后怕地瞧著被火焰触手牢牢缠住的腿。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死了!
黛莉婭拍著胸脯,感激地瞧著手里冒著腾腾紫焰的绿叶。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苏伦此刻也在凝重地瞧著悬在半空的袭击者——刚刚那记鞭腿所蕴含的力道,竟然险些打散他的火焰触手!
“同僚,你有些过分了。”
“这只是个警告,不要打我的主意,你承担不起惹恼石像鬼的代价。”她冷漠地说道,隨后企图將腿从火焰触手里拔出来。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一时间无法挣脱那条诡异的火焰章鱼触手,小腿被牢牢绑住了。
她迅速抬起另一条腿去用力蹬它,然而却被另一条触手吸附住,整个人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头朝下倒吊著,宽大的蓝袍一同隨著重力朝下堆叠,先是露出大腿,隨后是洁白的內裤、平坦的小腹
“够了!”她涨红了脸,双手迅速拽著將袍子遮掩住腹部,浅红眼眸中划过一抹猩红,恶狠狠瞧著黛莉婭或者说她手里冒著诡异紫焰的绿叶。
“放我下来!”
苏伦置若罔闻,只是好奇地扫量著她——隱匿在深海教堂里的石像鬼。 常理而言,石像鬼在通常印象里是血腥残忍、面目狰狞的存在,它们是旧日恶魔的造物,能够在石像与活体之间自由转换。
不过海鸥也提到过,曾有一批石像鬼脱离了恶魔掌控,融入各个教会,化作教堂的守卫者。
没想到这座废弃的深海教堂里,竟然存在一头石像鬼。
“首先,”苏伦平静地说道,“石像鬼小姐,我並不认为我的言辞有什么问题,是你过激了。”
“其次,在產生误会的情况下,你贸然攻击我们,这是卑劣的偷袭,你必须为此而付出代价。”
“嘁”石像鬼没有理会苏伦,躯干逐渐开始灰白坚硬起来,几个呼吸间,她便化作了一具倒吊著的石像。
苏伦:“”
“石像鬼小姐,如果你企图以此逃避代价的话,那我也只能把你带回去了。”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仿佛此刻紫焰触手提溜著的,是一座货真价实的沉重雕像。
“船长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来都来了,”苏伦有些无奈地说道,“总不能空手而归,把她带上吧。”
说著,火焰触手骤然溃散,化作虚幻的紫焰糰子,一口將身材娇小的石像鬼吞了进去,又將黛莉婭吞下,从深海教堂穹顶的破洞飘了出去。
不久,向来无人问津的深海教堂却迎来了第二位访客。
琼踩过倒塌的深色橡木门,衰朽的木材传来脆弱不堪的哀鸣,迴荡在空荡的教堂里。
淡紫色的眸子扫过地上凌乱的脚印,只是粗略瞥了两眼,她便推断出了刚刚离开深海教堂的黛莉婭以及石像鬼的大致身材。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一个赤脚的孩童。
教堂里【深海之主】的雕像与周围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显然有人在打理,但现在这里却空无一人。
答案显而易见——她们同时离开了这里。
不过琼並未发现离开教堂的脚印,或许她们是通过穹顶的破洞离开的。
瞥了一眼身侧坑洞里只剩下底座的灰白雕像,她转身离开了深海教堂,转身走进不远处的小巷里。
僻静小巷里,体態臃肿的富商低头迎了上来。
“执事大人,您有什么发现?”
“深海教堂里院应该有一头石像鬼,被人提前一步带走了,派人盯著这里,如果有动静立刻通知我。”
“是!”
富商匆匆离开了。
琼隨手撕下脸上的偽装,面无表情地瞧远处著宛若废墟的深海教堂。
儘管她从眉心的火焰烙印里感知到了这里的异常情况,但还是来晚了一步。
“苏伦”她喃喃自语著,“你究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