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著什么?”
“不用这么紧张,”老人慢吞吞说道,“你或许不了解『恶魔之心』號。儘管以前人们总拿它嚇唬小孩子,但它的目標从来不是人类。”
“是异常,它为捕捞异常而来。”
“捕捞异常”中年主教喃喃著,“所以,它是衝著『第二个我』来的?”
“我记得船长是个羊角恶魔,而它的大副,是一只装了机械翼的海鸥”
老人话语逐渐模糊不清,直到鼾声轻轻响起。
他睡著了。
“特兰普斯?”
海鸥推了推单边眼镜,操著它的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开口,“我曾抵达过这个地方,这里是纽曼帝国的一座岛屿城市。”
等了片刻,苏伦转头看向海鸥,与它四目相对,“然后呢?”
“没了。”海鸥理所当然地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想掐死这个碎嘴的【大副】,要不是还指望著海鸥替他掌舵,今天的晚饭估计会是炭烤海鸥。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苏伦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年轻的治安官小姐。
她紧闭著双眼,將头扭到一旁,露出好看的侧顏,手脚已经被反绑起来,她只能挺著胸,被迫跪坐在地上。
苏伦收回目光,拿著从海伦风衣口袋里搜出来的身份证明,面无表情地朗诵起来。
“住嘴!”治安官小姐涨红了脸。
“看来你不打算继续装死了。”苏伦蹲下来与她对视著,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恐怕已经被海伦千刀万剐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伦,『恶魔之心』號的船长,在海上远航时不慎撞进了隱藏壁垒,船目前拋锚在特兰普斯的港口。”
“基於此次意外事故,『恶魔之心』號可以酌情赔偿特兰普斯此次事故造成的损失,同时,也希望特兰普斯方面能够提供船体维修等方面的援助。”
一份正当且合理的诉求。
瞧著苏伦平静的目光,海伦愣了愣,发热的头脑逐渐退烧,隨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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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来袭击特兰普斯的?”
“当然不是,”苏伦揉了揉太阳穴,“这只是一次意外,我们也没想到会一头撞进隱藏壁垒里。”
“是您的反应有些过度了,海伦小姐。”海鸥补充道,“儘管我们模样有些怪异,靠岸手段非同寻常,但这些在『恶魔之心』號,都是十分正常的情况。上次停靠特兰普斯的时候可没发生这种事,我还曾与暮光教会的詹森主教聊过天。”
“抱、抱歉,”海伦有些慌乱地开口,眼睛瞄向苏伦完好无损的胸膛,“苏伦先生,我朝你”
“放鬆,唐克斯小姐,”误会解除,苏伦解开了她的束缚,同时將证件与枪塞回她的手里,“那两枪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顺带一提,弹头很漂亮,我留作收藏了。
“好的,叫我海伦就好。”海伦捋了捋凌乱的棕色长髮,將风衣的扣子重新系好,“那么,请跟我来,我会带你们去行政厅。”
治安官小姐不敢与苏伦对视,自顾自快步走出了巷子,只留下苏伦与海鸥面面相覷。
“哦,是个容易害羞的姑娘,船长你喜欢”
“闭嘴!”
不再理会喋喋不休的海鸥,苏伦快步走出了巷口,瞧著偏僻的街道,忽然皱起眉头。
“人呢?”
街道空无一人,连个脚步声都没有,苏伦与海鸥站在巷口,面面相覷,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海伦就没了踪影。
滴答、滴答
雨滴划过苏伦的脸颊。
云层低沉,遮蔽了裂阳黯淡的余暉,又驀然泵出几道闪电,携著冷风颳起毛毛雨。压抑、平静,这是暴雨將至的前兆。
“船长,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海鸥收拢了翅膀,落在苏伦肩上。
苏伦不会怀疑海鸥的侦查能力,他也排查了周围的建筑,这里都是废弃已久的仓库,所以治安官小姐既没有躲起来,也没有离开这里。
“她消失了。”苏伦皱著眉。
“船长,该返航了。”海鸥提醒道。
天气转变得很快,或许有什么玩意儿正影响著特兰普斯的天气,而治安官小姐的消失,或许只是异常徵兆的开始。
苏伦点点头,继续待在这里反而会有危险。儘管是不死之身,但他並不清楚这幅身躯的极限在哪儿,『恶魔之心』號才是他的力量来源。
换而言之,可以浪,但得稳著点浪。
在他离开后,暴雨不期而至,地势低洼的街道很快积攒出一滩滩水洼,一抹被雨滴溅落得模糊的身影倒映其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无人在意正勤勤恳恳冲刷甲板的暴雨,晚餐过后,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餐盘里的『没身子』小姐脑袋上。
一个能预言灾难的美人头,被砍下头颅的神秘女皇,没人能不对她產生好奇心。
“菲琳小姐,能请你再做一次预言吗?”
苏伦对神秘莫测的超凡力量很感兴趣,希望能够近距离观察这种奇特的预言术是如何施展的——上次意外来得过於突然,导致他没来得及看清。
『没身子』小姐犹豫片刻,眼中再度泛起浅蓝色的光亮,这回苏伦终於得以窥见『预言』施展过程的全貌,在那双碧蓝色眸子的深处,各自潜藏著两枚样式不同蓝色的符文烙印,正是它发出的微光使得菲琳的眸子透出光亮。
“哦!”她惊呼一声,“我看到苏伦先生,你的死亡!”
“我的死亡?”
结束了预言,菲琳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你会被你自己杀死,我看到另一个你,穿透了你的胸膛”
“但船长只有一个。”银髮的发条人偶少女歪头瞧著苏伦,神情疑惑。
“我的预言只能窥探到未来的一角,所以”
苏伦听懂了菲琳的言下之意——所见亦非绝对真实。
举个例子,倘若有个贵族进行了一次预言,他见到自己躺在血泊之中,终日惶惶不安,选择躲进了自家酒窖。
但在酒窖里,他不慎打翻了红酒桶,同时因为脚滑,整个人摔在流了一地的红酒中。
於是,预言实现了。
贵族所见的『血泊』,其实是被打翻的红酒。
预言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因此,苏伦没有过於在意它,而是目光忽然移向不断被暴雨冲刷的窗户,一道白色身影赫然站在窗外。
咚咚咚!
舱门被敲响了。
隨之而来的是一阵鸡飞狗跳,发条人偶抽出了她赖以为生的锅铲,海鸥翻转机械翅膀,將火焰喷射口对准舱门,菲琳则是用缩著脖子闭上眼睛。只有苏伦一脸无奈,使劲掰开糊在他脸上锅铲和机械翅膀。
“別闹,他是我放进来的。”说著,他起身打开了舱门。
一位身披白袍的中年教士正肃穆地站在门外,暴雨顺著袍子滑落一地,但没有將其打湿分毫。
“额我来找『恶魔之心』號的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