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咽了口唾沫,小声问:
“品哥,见手青真的没问题吗?”
陈品脸上那神秘的笑容不减。
“有没有问题,不取决於菌子。”
他顿了顿,带著林晚拐进一条更繁华的巷子,指了指前面一家灯火通明,看起来装修颇为现代雅致的店。
“取决於在哪吃,跟谁吃。”
店门口的招牌上,龙飞凤凤舞地写著四个大字——“滇菌王府”。
我靠!这家店我知道!大理吃菌子最出名的连锁店之一!巨贵!但是绝对安全!】
品哥终於奢侈了一回!我还以为他要找个路边摊作死呢!
楼上的,命和钱哪个重要?吃见手青这种事,必须找最靠谱的店啊!】
陈品瞥了一眼弹幕,心中暗笑。
这帮孙子,还真以为自己是愣头青?
玩归玩,闹归闹,拿小命开玩笑,那叫傻。
他之所以敢放话吃见手青,就是因为提前做足了功课,锁定了这家在大理口碑最好、安全措施最到位的专业菌子火锅店。
“走,带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的服务。”
两人走进店里,立刻有穿著民族服饰的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店內窗明几净,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又清新的菌子香气,却丝毫没有油烟味。
每张桌子都擦得鋥亮,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
这种环境,瞬间就给了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落座后,服务员递上菜单。
陈品看都没看,直接对服务员说:
“来个菌王锅底,一盘见手青,一盘黄牛肝,再来一盘鸡樅,一份本地的土鸡,先这样。
他点的,全都是滇南最具代表性的野生菌。
“好的先生,我们店里的野生菌火锅,需要用我们专门的沙漏计时,煮满二十分钟后才能食用,请您知晓。”
服务员微笑著提醒道。
“专业。”
陈品讚许地点了点头。
很快,一个铜製的火锅被端了上来,里面是奶白色的、正在翻滚的浓汤,光是闻著就鲜得让人头皮发麻。
紧接著,一盘盘切得厚薄均匀的菌子也上齐了。
那盘见手青,切口处已经呈现出诡异的蓝色,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妖艷。
黄牛肝菌色泽金黄,鸡樅则根根分明,带著一股独特的清香。
锅底被点燃,服务员將一个巨大的,装饰精美的沙漏倒置在桌角。
“先生,计时已经开始,请您耐心等待。”
服务员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桌上,锅里热气腾腾,盘里菌子诱人。
但
等会儿?我眼了吗?怎么没给筷子?】
臥槽,真的!碗、勺子都有,就是没筷子!】
这啥意思?让我们用手抓著吃?服务员忘了吧?】
林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茫然地在桌上找了找,確实没有。
“品哥,他们是不是忘了给筷子了?”
陈品看著弹幕和林晚的反应,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对著镜头,慢悠悠地开了口。
“兄弟们,不是服务员忘了。”
“不给筷子,才是这家店最专业的地方。
他指了指那锅正在升温的菌汤,又指了指那盘蓝得发黑的见手青。
“你要是能闻到这个味儿,绝对被香得受不了了?”
“想不想现在就夹一片下去涮两下,尝尝味道?”
直播间里,一片“想!”的弹幕飞过。
“对咯!”
陈品一拍大腿,
“店家就是怕你们忍不住!”
“这玩意儿,坊间有个说法,叫偷吃一口,白板报销』。在以前,不知道多少嘴馋的游客,就是因为等不及那十几二十分钟,偷偷夹一片没煮熟的菌子塞嘴里,然后就直接躺板板,看见五顏六色的小人在面前给你唱跳rap了。”
“所以,为了防止你们这帮嘴馋的傢伙提前去跟阎王爷喝茶,专业的菌子火锅店,都会在计时结束前,把筷子、漏勺这些能捞东西的工具,全部收走!”
“什么时候沙漏漏完了,服务员確认时间足够了,才会把傢伙事儿给你送上来。”
“这不叫疏忽,这叫规矩,是写进安全手册里的铁律!”
一番话,说得直播间观眾恍然大悟。
我靠!还有这种讲究?学到了学到了!】
哈哈哈哈,防君子不防小人,这是直接把我们当小人防了啊!】
品哥不说我真不知道,这简直是用生命在做餐饮啊!】
突然觉得这家店好靠谱!安全感拉满了!】
陈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乾等著也是等著,那咱们就干点正事。”
“上次给兄弟们普及了吃老火锅的油碟蘸料,也立下了吃川渝火锅蘸麻酱者,开除人籍』的铁律。”
他话锋一转。
“但很多北方的兄弟不服气,说我们北方火锅的灵魂就是麻酱。今天,我就借著这个机会,给大伙儿再上一课,聊聊咱们国家不同地方的火锅蘸料。”
“这个话题,叫——《论火锅蘸料的地域鄙视链。”
来了来了!品哥的美食小课堂又开课了!】
前排小板凳已备好!瓜子生矿泉水!】
“首先,是北方代表,以京城为首的麻酱派。”
“他们的蘸料,核心就是两个字——麻酱。但不是纯麻酱,而是要澥』开的。配上红腐乳汁、韭菜、香菜、葱,讲究的再来点虾油。这一碗下去,突出一个酱香浓郁,口感醇厚。配上清汤涮羊肉,绝了。”
“然后,是南方代表,以潮汕为首的沙茶酱派。”
“吃潮汕牛肉火锅,別的都是虚的,一碟顶级的沙茶酱才是灵魂。好的沙茶酱,鲜、咸、甜、香,味道极其复合,配上刚出锅的嫩牛肉,那味道,谁吃谁知道。”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流派。比如江浙一带,可能就喜欢简单的酱油加点醋和香油,突出食材本味。还有些地方,喜欢用蚝油、小米辣、蒜蓉调一碗万能蘸料。”
“这些蘸料,没有高下之分,只有合不合適。让一个京城老炮儿吃沙茶酱,他觉得腻得慌。让一个潮汕人蘸麻酱,他觉得那是在侮辱牛肉。”
陈品侃侃而谈,直播间的观眾听得津津有味。
“那么问题来了。”
他將镜头对准了桌上那个空空如也的蘸料碗。
“吃今天这锅鲜美到极致的菌子火锅,应该配什么蘸料?”
“是麻酱?是沙茶酱?还是油碟?”
他摇了摇头,给出了答案。
“全错。”
“对於菌子这种靠鲜』味独步天下的食材来说,任何味道过於浓郁的酱料,都是一种褻瀆。”
“所以,吃菌汤火锅,最地道、最能激发菌子鲜味的蘸料,只有一种。”
陈品说著,拿起了桌上的一个小罐子,往自己的碗里倒了一些红色的粉末。
那粉末看起来像是辣椒麵,但顏色更深,带著一股被火燎过的焦香。
“第一样,也是灵魂——糊辣子。”
“就是把干辣椒在火上烤乾烤脆,然后用手碾碎,要的就是那股子烟燻火燎的焦香味。”
接著,他又拿起另一个小罐子,撒了点进去。
“第二样,椒麵,提供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麻。”
最后,他拿起盐和味精的瓶子,非常克制地各撒了一点点。
“最后,就是盐和味精,作用是提鲜。”
他用勺子將碗里的几种粉末搅匀,一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干碟蘸料就完成了。
“糊辣子的焦香、椒的微麻、盐和味精的咸鲜。”
“没有一滴液体,没有多余的味道。所有的佐料,都是为了衬托,而不是掩盖。”
陈品將那碗干碟举到镜头前。
“兄弟们,这,才是菌子火锅的终极归宿。”
“等会儿,用刚出锅、滚烫的、吸满了鸡汤的菌子,在这碗干碟里滚上一圈”
他一边说,一边看著那锅里翻腾的菌子和桌角即將流尽的沙漏,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话音未落。
“滴——滴——滴——”
桌角那个巨大的沙漏,发出了清脆悦耳的提示音。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