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扒鸡的直播大获成功,带来的连锁反应是惊人的。
庆功宴上,林晚抱著平板,双眼都在放光,连声音都带著一丝兴奋的颤抖:
“品哥!后台炸了!”
“你闢谣德州扒鸡杀人狂』那一段,直接把咱们送上了好几个平台的热搜第一!”
“更夸张的是,关於下一站的推荐,孔府菜这个关键词,已经出现了超过三万次!”
钱飞在一旁拿著手机,手舞足蹈地补充道:
“十几家打著孔府菜正宗传人』旗號的老字號都被反覆提及,粉丝们已经为了哪家最正宗,在评论区吵了九万多楼了!”
陈品慢条斯理地吃下最后一口油润的鸡肉,满足地擦了擦嘴。
他看著团队成员们亢奋的脸,又瞄了一眼后台那堪比数据洪流的推荐信,心里那股寻找真正美食的火苗,被烧得更旺了。
“既然民意如此”
他站起身,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那下一站,就满足家人们的愿望!”
“目標,齐鲁省,曲城!”
“咱们去会一会,这华夏官府菜里的活化石——孔府菜!”
两天后,曲城。
跟省会济城的古朴大气不同,这座因圣人而闻名天下的小城,空气里都瀰漫著一股寧静与书卷气。
团队根据后台数据的最高票推荐,来到了一家名为衍圣楼】的饭店门前。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飞檐斗拱,朱漆木门,门口掛著两个大红灯笼。
门楣上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笔力雄健,透著一股子被岁月反覆打磨过的厚重感。
“就是这儿了。”
周斌扶了扶老镜,对著手里的资料確认道:
“粉丝票选第一名,据说传人是孔氏第七十六代,一脉单传,手艺最地道。”
陈品刚想说点什么,那扇厚重的朱漆木门向內打开。
一个穿著中式对襟褂子,身形微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著和善的笑容,一股书卷气扑面而来。
可当陈品的目光落在他那双大手上时,却发现上面布满了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
这是一个读书人,更是一个厨子。
中年人一眼就看到了扛著摄像机的林晚,以及被团队簇拥在最前面的陈品。
“哎呀!欢迎欢迎!”
他快步走上前来,热情地伸出手:
“你就是品一口』陈老师吧?俺可算把你给盼来了!俺在网上看你好几期节目了,讲得那叫一个透彻!快,里边请!”
我靠!这老板也是粉丝?品一口这张脸现在是全国通用的卡吗?】
別看老板这么儒雅,你们看他那双敦实的大手,这绝对是天天在后厨顛大勺的练家子!】
陈品笑著跟他握了握手,心里暗道,这面子是越来越好使了。
“老板你太客气了,叫我品一口就行。”
“俺叫孔繁印,你喊俺老孔就行,啥老板不老板的,就是个做菜的厨子。”
孔繁印乐呵呵地把一行人迎进去。
“早就听说你们为传统美食正名的事了,干得漂亮!俺们这些老骨头,就缺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给嚷嚷几声!”
这份不带任何客套的朴实与热情,让陈品对这家店的初始印象极佳。
安顿好团队,架好设备,直播正式开启。
陈品清了清嗓子,对著镜头笑道:
“家人们,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本次寻味之旅』的第二站,齐鲁曲城,衍圣楼!”
“咱们废话不多说,先来看看推荐这家店的家人们是怎么说的。”
他拿起手机,念了其中一条点讚最高的推荐:
“品一口,我墙都不扶就服你!一定要来曲城尝尝真正的孔府菜!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食不厌精,膾不厌细』!那不是简单的菜,那是文化,是传承!』”
念完,陈品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
他那副准备开课的乐子人表情,让直播间的老粉们dna都动了。
“食不厌精,膾不厌细』,老圣人的这句话,可以说是咱们华夏美食圈逼格最高的一句话了。”
“那么问题来了,”
他看向镜头,拋出了今晚的第一个议题,
“家人们觉得,圣人当年说这话,真的是因为他老人家嘴巴特別刁,特別讲究吗?”
这个问题一出,弹幕瞬间滚过一片。
那肯定的啊!圣人嘛,贵族,吃饭肯定有排面!】
我觉得就是单纯的凡尔赛!哎,今天的米煮得不够精细,肉切得不够薄,吃不下啊!』】
哈哈哈哈,楼上的是魔鬼吗?孔子听了都想拿戒尺抽你!】
陈品看著弹幕,笑而不语,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可能都忽略了一个最根本、也最扎心的原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在观眾的好奇心上。
“圣人之所以这么强调食物要做得精细,一个很重要的可能性是——”
“古代人,普遍牙口不好!”
此言一出,直播间安静了一瞬。
隨即,无数个问號和感嘆號刷满了屏幕。
???啥玩意儿?牙口不好?】
品一口你又开始了是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圣人牙口不好,你咋知道的?你给他老人家看过牙?】
这个角度清奇!我开始有点信了!快,拿出你的证据!】
“別急,我不是瞎说,咱们用事实说话。”
陈品清了清嗓子,表情认真起来,开始了他的“引经据典”。
“唐宋八大家,韩愈,够有名了吧?大文豪!他在自己三十五岁那年,写过一篇《祭十二郎文,里面有句话,叫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
“家人们,翻译过来就是:我才三十多岁啊!眼睛就了,头髮也白了,牙齿都开始晃荡了!惨不惨?”
“后来,他还专门给自己的牙写了首诗,叫《落齿,诗里说: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齿。俄然落六七,落势殊未已。』意思就是去年掉一颗,今年又掉一颗,掉著掉著,duang』一下掉了六七颗,剩下的也都摇摇欲坠!这哪是掉牙,这是牙齿在组团离家出走啊!”
我靠!三十多岁牙就晃了?我现在三十五,天天啃排骨,感觉牙还能再战五十年!】
难怪韩愈的文章那么有劲儿,感情是把啃骨头的力气都用在写字上了!】
牙齿:罢了,这肉我嚼不动,先走一步,你自己拿汤泡饭吧。】
陈品继续道:
“还有诗魔白居易,也深受其苦,牙疼得三日臥』。后来掉牙了,他也写了首诗,叫《齿落辞,对著自己掉下来的牙是又嘆气又不舍。”
“最惨的,当属南宋大诗人陆游。据不完全统计,他老人家一辈子写了一百五十多首跟牙病有关的诗!在《龋齿里,他写龋齿虽小疾,颇解妨食眠』,疼得吃不下饭睡不著觉,脸都抽抽了!”
这番科普,让直播间的观眾隔著屏幕都感觉到了一丝牙疼。
別说了品一口,我后槽牙已经开始隱隱作痛了!】
看完这段,我马上去下单了我购物车里最贵的那个电动牙刷!】
一旁的孔繁印听得连连点头,津津有味。
他补充道:
“陈老师说的太对了!俺们孔府菜,还真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府里头人多,上有老下有小,开席吃饭,为了照顾那些牙口不好的老太爷、老太太,还有没长齐牙的小娃娃,很多菜都得做得特別软烂、精细,让他们不费劲儿就能吃。”
“所以啊,这食不厌精』,一半是讲究,另一半,其实是关怀。”
孔繁印这番朴实的话,一下就让陈品的观点变得有血有肉。
陈品顺势接话:“孔大哥说得太好了!那今天,能不能就请你给我们做一道最能体现这种不厌其精』的菜,让我们和直播间的家人们开开眼?”
孔繁印一拍大腿,脸上是藏不住的自豪。
“那必须的!”
“別的不好说,论精细』,俺们孔府菜还没怕过谁!”
他想了想,说道:“那就给你们做一道俺们的招牌菜,神仙鸭子』!”
“神仙鸭子?”
“对!”孔繁印嘴角一扬,“保证让你们看看,啥叫真正的功夫!”
说著,他对著镜头一招手:“走,陈老师,各位,跟俺到后厨来!”
镜头紧隨其后。
后厨的地板能照出人影,灶台光亮如新,空气中只有食材的清香。
孔繁印来到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案板前,上面已经放著一只处理乾净的肥美白条鸭。
他拿起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尖刀,对著镜头说:“神仙鸭子,妙就妙在,它有鸭子的形,但没有鸭子的骨。”
“今天就让大伙儿瞧瞧,俺们家传下来的整鸭脱骨』。”
话音刚落,他左手稳住鸭身,右手持刀。
手腕一抖,刀尖便从鸭脖颈的开口处,精准地探了进去。
直播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孔繁印的手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手腕在轻微地、有节奏地转动、切削、挑拨。
那把小刀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
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在鸭子的皮肉之间游走。
他神情专注,刀尖贴著骨头,一点一点地將骨肉分离。
锁骨、翅膀骨、肋骨、脊骨
整个过程,鸭子的外皮,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
林晚扛著摄像机,將镜头推到极致,死死锁定著那把小刀的每一次游走。
直播间里,弹幕都停滯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堪比外科手术般精准的技艺,所带来的视觉衝击,夺走了言语。
】
我刚才是眨眼了吗?这是在做菜还是在做標本?】
这手也太稳了吧!帕金森患者看完,当场就把手里的碗给扔了!】
鸭子:我感觉身体被掏空哦不,是真的被掏空了!】
这哪是神仙鸭子,这是神仙刀法』啊!请问孔师傅,你还收徒弟吗?我想学这个,以后给人做微创手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