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浴需要一个时辰,你泡在里面,可能刚开始会觉得皮肤刺疼瘙痒,那是药性在钻入你的身体,忍耐一下,等时辰到了,你便唤我进来,我再给你按摩,梳理经脉。”
陆湛吩咐好白狐狸需要注意的事宜,然后取了件厚衣裳,自己穿上,走出屋子,带上房门。
夜晚气温骤降,天气寒冷。
等听见屋子门“哐当”一声关紧,屋内的彭观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下一口气,她美丽的狐狸眼看着眼前消融了药粉,化作乳白色的药汤,眉眼如盈盈秋水,缓缓舒张。
夜色里,此时听不见人声,外面的虫鸣蛙叫此起彼伏,更显静谧。
房内只留下彭观提自己,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衣裳顺着少女如玉的身躯滑落而下,重重叠叠,堆在脚边。
衣裳本就是素白,只是和彭观提的肌肤一比较,就如同雪花落在白纸上,有了差别。
一双白淅圆润的腿迈出去,点在水面,涟漪出大大小小的圆。
再从嫩如豆腐的趾尖,到绷直的脚背,一点点没入乳白色水面,荡漾的水波翻涌,映照出少女因为热气而微微泛红的脸庞。
彭观提在药汤之中坐下,整个人软乎乎的,只留着脑袋露在外面。
她抱住蜷缩起来的双腿,望着眼前不断升腾而起的白气,觉得舒心。
自己从河南道一路逃到这里,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沿路只能狂奔,躲藏在山林间,吃不好饭,睡不饱觉,终日徨恐,担心哪天就被人抓住。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外面的修士和官兵依然在搜寻自己,可是同样也遇到了一户好心的大夫,愿意给自己住所和食物。
那个小大夫虽然知道自己是只狐狸精,不过看上去没有什么坏心思,如果叫自己穿衣服的时候知道主动出去的话,的确是这样。
彭观提用纤细的手指拨动着水面,感受其带来的温热柔和的感觉。
自己现在能够吃一顿饱饭,有舒适暖和的被窝,暂时可以躲在这里,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仅如此,还得了丹药,突破了练气,算是真正的妖族修士了。
彭观提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不能空着手来,还一直白吃人家东西。
她回味着方才那顿饭菜,口舌生津,可是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腹,自语道:
“等明天天亮了,希望还有,不过自己这样吃,会不会长胖啊?”
彭观提现在化作人形,其实很爱美,可是想起好吃的东西又馋嘴得紧,暗自发誓道:“只再多吃明天一顿,后面就少吃些。”
等思绪转回来,她又接着思考可以如何帮助这户人家。
自己是狐狸,生活在山林里边,对于许多药草的习性和气味熟悉,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和小大夫一起去。
如果能够寻得几株少见的药材,便是可以将这份恩情回报些,自己也能够心安理得接受帮助,总不至于落得个白吃白喝的境地。
彭观提觉得这件事眈误不得,自己绝不能背负上这种名声。
作为白狐真君的后代,岂能声名扫地?
只是想到这,彭观提不免叹一口气,说什么白狐真君子嗣,其实早就落寞了,族中连真人都没有,被杀得四处逃窜,也不知道有多少族人活下来。
现在自己只得屈身躲在一户凡人家中,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人家带来祸事。
彭观提觉得自己得和那个小大夫说清楚这一点。
虽然不晓得他是如何知晓自己是只狐狸精的,不过看他也不害怕自己,还愿意出手相助。
就凭这一点,彭观提就觉得不能糊弄人家。
便是明白了处境,叫自己离开,自己也绝不会死皮赖脸不走。
不过得再吃一顿香喷喷的饭菜才行。
彭观提托着香腮,如是想道。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药汤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不曾冷却,一直都是热气腾腾。
彭观提觉得现在自己浑身舒坦,许多暗伤隐疾都被抚平,就象是吃饱了饭菜睡上一个惬意的午觉,整个人舒坦极了。
哗啦哗啦。
彭观提站起身,不断有乳白水珠顺着她的身躯,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打在水面上,哗哗作响。
窗外朦胧的月光敷在她体表,如同在雕刻玉石,白花花亮盈盈,仿若一尊雕塑,静谧端庄,无可挑剔。
等周身水分挥发,将衣服穿戴整齐,彭观提绷着小脸,尝试着叫陆湛进来,可接连几次都觉得不合适。
她自顾自说道:“自己只是请他进来帮自己按摩梳理筋脉,怎么这副扭捏作态?”
自己分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怎么总觉得心里怯怯的。
彭观提每次话到嘴边,声音不自觉就小了,好似难以启齿。
最终她思绪许多,终于将问题内核找明白。
本来人世间就常有狐狸精为了报恩,以身相许,与读书人结为夫妻的故事话本。
自己虽然不作此想,可形势摆在这,又刚与人家共进晚餐,等现在沐浴更衣完,还要唤人家进来,为自己按摩减缓伤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万一要是等那小大夫进来,瞧见自己这副容貌,一时间见色忘义,挟恩图报,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彭观提觉得现在心烦意乱,怎地自己就是控制不住浮想联翩,对方分明年纪尚小,还是个孩子啊。
她猛然摇头晃脑,将杂念抛诸脑后。
“喂,那个你进来吧。”
话刚出口,彭观提就后悔了,哪有这样对恩人说话的。
“来了,你稍等一下。”
门外传来孩童稚嫩的嗓音。
彭观提闻声整个人放松下来,到底不过是个孩子,自己这又是哪般作态?
至于刚才没有礼貌的话
自己只是太过紧张说错了,又不是成心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
最多,最多自己后面对他更好一点,好好报恩就是了。
彭观提拉了拉衣领,自察没有露出什么后,这才放心,不过心里面却又觉得懊悔,怎么自己就生了这么一张嘴,连话都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