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皇帝为了所谓的天下黎民而牵头复灭明阳仙府,自然希望后来居上的势力能够收敛爪牙。
不说造福百姓,至少不能再做出以活人大肆炼丹的行径。
温俭让的一切条件都合适。
而如意宝瓶的任务其一是弄清真相,如今已经大致明白隋帝一方的想法,其馀势力暂且不提。
任务其二,便是为明阳仙府留下血液,找到一位能够让明阳仙府屹立于世的弟子传人。
陆湛想到这,一道想法在悄然形成。
目前钦天监亲自下场,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极低,最多在这种围追堵截中勉强苟活一段时日。
万幸的是,弟子温俭让尚且没有暴露。
若是在仿真结束之时,能够以自己之死,换得明阳仙府后继有人,那便是值得一试的良策。
至于自己会死这一点,陆湛没有什么感觉,仿真罢了。
等仿真结束,自己仍然活着,并且计划一旦成功,任务完成度升上去,自己也可获得丰厚的奖励。
若是能够得到足够珍贵的宝药,治愈好自己的腿疾,那么现实中自己面对的困境都将迎刃而解。
再加之日后其他奖励,何愁不能成就象是仿真中现在这般境界,不提晋位紫府真人,练气筑基想来不成问题。
如今陆湛作为一神通紫府,实力不凡,面对同境界的紫府,都能够做到随意碾压。
这些日子温俭让在修行,他同样在修行。
已经摸到了第二道神通的门坎。
陆湛觉得,突破的时机不会距离太远了。
当务之急,是去血洗淮南道内与明阳仙府有血仇的势力,并且收集到足够温俭让和自己修炼所需的资粮。
于是,陆湛袖袍挥动,将温俭让带到一处隐蔽山洞,自己则打算在青阳剑宗大开杀戒。
常言道,血债血偿。
明阳仙府共计万馀条生命,昼夜间陨落,这笔仇要以整个青阳剑宗来血祭。
而温俭让乖巧立在旁边,明白师尊将自己藏在山洞的意义。
这是不想自己露面,若是牵扯上那些穷凶极恶的势力,以免遭到反扑而受伤。
所以她全程乖乖的跟着师尊不闻不问,只以为是要去其他地界斩杀紫府。
只是现在,她见到师尊在此地就将修为境界不再隐藏,一股脑宣泄出去,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是同师尊一起来的青阳剑宗,虽然其他人未能注意到他们的行踪,可她却能清楚地看见山脚下排队测试的众多凡人。
青阳剑宗参与了明阳仙府的灭门一事,自然罪该万死。
但在这方地界,山下凡人为了求道,来此拜师学艺,罪不该死。
若是已入了山门,那杀了便杀了,温俭让也说不出求情的话。
只是看着那些尚且未入青阳剑宗的孩童,和与自己爹娘年纪一般大的父母。
温俭让于心不忍。
她望着师尊的背影,恭谨恳求道:“还望师尊能够饶了那些山下凡人的性命。”
陆湛持剑飞上高空,只在原地留下一句宽慰的话,“放心,师尊只杀该杀之人。”
温俭让听后就等在洞中,温习着剑法和真气的用法和诀窍。
时间流转,这一等,便是等到了午夜时分。
天色漆黑如墨,万里阴云连绵,雨势不仅不小,反倒是愈发大了。
等再次见到师尊时,温俭让险些吓着,赶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给陆湛换上。
而那套师尊常穿的、刻有明阳仙府制式的衣裳,早已染透了殷红的鲜血,如同雪地中绽放的梅花,夺目刺眼。
换好衣衫,陆湛将这件衣物小心叠好放置在储物戒中。
两人相视无言,温俭让能够看出师尊眼神中那股悲痛,尽管隐藏得极深,可她同样经历过灭门惨案,那双眼睛瞒不过她。
于是陆湛和温俭让趁着夜色,来到了陆湛刚成紫府时,为明阳仙府所有人而立的万人碑前。
此地不是风水宝地,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上。
整日大雨瓢泼,宛若天河倒灌,地面被冲得泥泞,不过万人碑却纹丝不动,静静立在这儿。
师尊依然满脸平静,可在来的路上,温俭让能够感受到陆湛的情绪变化。
越靠近此地,师尊就越慌乱。
尤其是方才看见墓碑时,温俭让瞧见了师尊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颤动着。
温俭让顺着师尊的目光看去。
万人碑被雨水冲刷得纤尘不染,静悄悄立在土里,上面没有刻字,陆湛正伸出手触摸石碑,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质感。
过程中,温俭让握紧陆湛的另一只手。
师尊不在这上面刻字,想来是担心被人意外瞧见,若是遇上心思不正的人,日后再来,这座坟恐怕早已被掘空。
“你之前留有你爹娘的物件,不若便在这里,为爹娘立下一座衣冠冢吧。”
陆湛心绪沉重,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感,他提议道。
“恩”提起爹娘,温俭让泫然欲泣。
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她小心翼翼取出收好的遗物,捧在眼前细细打量着,家里并不富裕,没什么贵重物件。
这是爹上次从城里回来,带给娘亲的礼物。
一支木质发簪。
温俭让记得清楚,当时爹神神秘秘让娘闭上眼睛,然后从背后取出这支簪子放在娘的眼前。
等娘睁眼时,笑容满面,就象是三月的桃花,来得那样美。
嗅着发簪上载来的木制清香,温俭让不争气的哭了,斗大的泪珠从眼框中划出,沿着脸颊滴落在簪子上。
明明那么幸福的一家,怎么就成了这样。
从此天人永隔。
如今青阳剑宗已灭,也没有追兵,陆湛等在旁边看着,没打断温俭让回忆过往。
待到温俭让抬手拭去泪痕,桃花眼望向陆湛,陆湛就带着她蹲在地上,用手刨出一个坑洞,不大不小,就在万人碑旁。
温俭让轻手轻脚将簪子放置在泥土中央,最后看了片刻,然后缓缓捧起泥土复盖在上面。
这座衣冠冢建成后,陆湛取出此前那套染血衣裳,握着温俭让的手将其点燃。
衣裳被血水、雨水混合着浸透,那抹红无论如何冲刷不掉,此时被真火引燃,火势迅速蔓延。
火焰遇水不灭,浇雨不熄,熊熊大火好似有滔天怨恨,愈燃愈烈。
陆湛和温俭让望着这一幕,面庞被火焰映得通红。
两人心如明镜,各自挂念着亲人。
待染血衣裳焚烧殆尽,陆湛向着万人碑欠身,沉声道:“陆某会以仇人的血,来祭诸位。”
“爹,娘俭让好想你们。”温俭让垂眸糯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