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道中还有道,情外不无情
玉面公主泪如雨下,难掩恐惧,犹自咬著牙根,恨声道:“真君不必管我,妾身死不足惜,只求真君杀了这伙妖孽,报家父之仇!”
不老婆婆指甲刺入玉面公主脖颈,鲜血雾时间淋漓落下,染红玉面公主衣襟。
下手虽狠,可脸上全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呵呵,你们两个口不对心,一个说死不足惜,却怕的不能自已;一个貌似无情,却情丝深种。你想让他动手,他只怕还不捨得哩。”
不老婆婆朗声道:“还请真君趁早放我离去,万岁狐王之死本就与我无关,只是那九头虫以《合阴阳秘术相邀,诱使我种下情丝,这才结了仇怨。
我虽有妄念,但也促成良缘,望真君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余生静坐山门,不復出山可好?”
文明天王登时磕头於地,直磕的砰砰作响,血染额头道:“真君明鑑,我也是被那九头虫蒙蔽,许以宗圣所誉抄的《春秋原本,才牵连其中,请真君饶我性命。”
冥报和尚五臟皆碎,想要求饶,气管鼓动,却只发出之声。
天兵天將,哪吒二郎神尽皆束手而立,望向陆源定夺。
万千目光注视陆源,却见其漠然抬起彤弓,冷声道:“西门豹,拿箭来。”
二郎神忠义无双,自是不忍无辜丧命,劝戒道:“贤弟三思。”
哪吒虽不明七情之乱,但此刻也抓住陆源衣袂,“贤弟可暂放她离去,日后再行追捕不迟。
陆源加重声音:“中郎將!”
西门豹明了陆源心性,二话不说,半跪於地,应声道:“属下在。”
“拿箭来!”
“好!”梅山六圣中,李太尉高声赞道,“执法之人,怎能留有软肋?今日放虎归山,则威势何在?天下妖崇,要知真君法中容情,何以澄清天下?”
“闭嘴!”康太尉忙掐住李太尉手臂,让其收声。
不老婆婆望见陆源接过箭矢,色厉內茬,“你不敢射此箭,他人不知,我却知晓。那情丝牵动,透过骨肉,已锁住你心交,任督二脉皆被其牵扯,你不敢射此箭!”
陆源浑然不听,张弓搭箭。
望见玉面公主面容,面色不改,直指心窝。
玉面公主似有所觉,露出一抹笑容,鲜血映著梨窝,此刻尽显悽美。
她闔上双眼,已是一脸平静。
“去!”
陆源放弦,箭去撕风。
天空骤现一血色,谁持红练当空舞?
不老婆婆终是太过相信这情丝功效,实在没想到陆源真能放箭。
只觉心口传来一道刺痛,浑身温度雾时间抽离,双眼泛著灰白,无力地跌落而下。
眼前一片迷濛,隱隱看著一道身影。
那身影卸却兜帽,身披红袍,背负玄豹虚影。
虚影凝实的已如真身,直照的他脸上都浮现出豹变之色。
那身影与她擦肩而过,將玉面公主抱在怀中。
扯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情丝,情丝之上,同掩藏在袖袍中的,是一串无忧玛瑙。
將玛瑙摘下,放在玉面公主灵台,她脸上渐现血色。
无忧玛瑙虽是七宝之一,但也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更別说以她的微薄功力,哪受得射日弓一箭。
玉面公主脸上红润,显然是迴光返照之象罢了。
陆源將她揽在怀中,无忧玛瑙灵光大盛。
玉面公主睁开双眼,又是一笑,鲜血从嘴角溢出,如同百合染红。
一笑过后,她面色急转直下,红润尽去,逐渐泛白。
任由陆源再拿出诸多佛宝,仍旧阻止不了她生机渐失。
她樱口一张一合,声音宛若游丝。
陆源俯下身子,听她说著:“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
还未说完,呼吸顿止。
积雷山上,雷积如云,雨作倾盆,洗去玉面公主身上鲜血。
陆源低下头,將无忧玛瑙戴在她手上。
玛瑙红光微微闪烁,如升起一道光幕,隔绝漫天雨水。
照射在陆源眼中,双眼顿时清明,洞若观火,见雨幕之中,情丝未解,一头牵著陆源,一头嵌在玉面公主心头。
陆源张口,声音沉如深渊,“这情丝怎么解开。”
感受生机渐渐流失,不老婆婆面露悽惨之色,讥笑道:“你若无情,这情丝如何缚得了你?你若有情,这情丝又如何能解?”
陆源晒笑,“我情关早过,只是你不知七情何意,被情慾锁念,喜、怒、忧、思、
悲、恐、惊,你却只晓得情慾,当真浪费神通。”
哪吒点头应声,那情丝牵动七情不过是幌子,若真有七情俱全,他怒气衝天,早著了这情丝的道。
不老婆婆杏眼圆睁,不甘地吐出一口鲜血,再无生机。
“拿定顏珠来。”
西门豹忙向身后水军呼喊,“之前降服碧波潭收拢的定顏珠快拿来。”
西门豹接过珠子,忙上前,將定顏珠递到陆源手中,见他將宝珠放入玉面公主口中。
旋即他吐出一口寒气,化作冰棺,將玉面公主敛藏。
向下一看,积雷山中小妖伤疤遍布,倚在一起,
“將你家公主好生看护。”
为首的狼灌小妖点头应声,望见玉面公主手上戴著的无忧玛瑙,愣然看向陆源。
又眼见陆源眼神平静,並无半点眷恋,话到嘴边,又改了称呼:“谨遵真君之命旋即郑重接过冰棺,与眾妖小心翼翼地將玉面公主尸身抬下。
眾妖让出位置,却露出僧伽身形,只见他衣袂不染风尘,满脸悲悯之色。
衝著盛放玉面公主的冰棺,比出施无畏印,旋即双手合十,衝著漫天眾仙施了一礼,
逕自向看东方而去。
陆源双目经无忧玛瑙光芒照射,熨目赤烂,看向僧伽之时,脑中摩尼珠大动。
他终於是发现了修闭口禪的僧人为何总给他熟悉之感。
此刻他募地出声,“大圣国师王菩萨此去何处?”
僧伽脚步一顿,双目一眨,恍若隔世。
他募地转过身,面容已经大变,从之前青年模样,皱纹渐生,悲悯更盛,转眼间已变成一老僧模样,正是淮水盱眙山阔別已久的大圣国师王菩萨。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姓名前世,如途中坠物,修行之人,兹当心知坠落之物便与我无缘。
陆源道破他的姓名,不是重拾,而是施捨,將已与他无缘的东西施捨於他。
国师王菩萨面向西天灵山,口中诵念佛號,施了一礼。
淮水之祸之后,他罪孽难消,於是身入轮迴,托生西天灵山,重修佛法。
如今闭口百多年,终於重证正果。
陆源施与他前生功业,让他重证菩萨果位,他也要还以善缘。
“元帅別来无恙。”老僧露出笑容,“多谢元帅昔日搭救之恩,老僧此去,欲要重归城。”
说罢,他捧出一颗舍利子,正是出西天灵山之时,如来佛祖所与。
“此为佛祖发舍利,合归真君。”
陆源知晓一饮一啄之理,也不矫情,接在手中,“佛祖有发?”
国师王菩萨一笑,“佛祖无发,只有肉髻。非空非有,亦空亦有,元帅不入有相,何赴无相?”
国师王菩萨知晓陆源深明佛理,露禪意之后,也不给他思时间,追问道:“斩业真君,此去何处?”
“兜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