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骑兵准时开拔,浩浩荡荡朝崮城方向而去。
直至黑压压的骑兵消失在视线中,军师长叹一声。
“将军此去,怕是难了”
胡副将深知他的想法,附和道:“难是难,但我们还剩七万兵士,一时半刻出不了乱子”
盛国军队集中在王城附近,距离溯洲一千四百余里。
在外的探子并未察觉出有什么动向。
“将军回来前,我们必须守好此地,切不能掉以轻心”
“我这就传令下去,日夜换防,严阵以待”
即便如此,军师面上愁容不减,隐隐还有加重的趋势。
他们几人搭档多年,又岂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胡副将很肯定的问:“军师,你担心将军路上出事,是不是?”
军师没有否认,顺着他话说下去。
“乾旻城传来消息,姜氏一族全部入狱,敬宁长公主接替继昭后把控朝政,陛下派萧炀将军去往边境接替姜余。
内忧可解,外患可就难说了,听闻列国派使臣出使我大虞,现下无非是想得些好处分一杯羹,崮城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将军前往援救,一定会有人设下埋伏,借此阻拦”
这一点是他最为担心的,将军竟还选择亲自出战,一旦中间出什么差错,后果
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两下。
回过头,胡副将冲着他比了个手势。
“这么些年,将军身经百战,最拿手的是什么,你莫不是忘了?”
“出其不意,以不变应万变,我记着呢!”
“既然将军如此安排,必是有他的道理,咱们只要守好溯洲就行,走吧!”
“嗯”
另一边,军队离开驻地约莫八十里外。
两队千人骑兵脱离主路,改道小路。
一路疾驰二百里,大军终于停下休整。
李校尉展开舆图查看,目光停留在一处。
“将军,再往前五十里,就是险地了,峡谷之处多有埋伏,我等需得谨慎”
卢信吃了口干粮,随意瞥去一眼,很是淡定。
“嗯,说的不错,本将出发前交代的黑火球带了吗?”
“依照将军的命令,带了一百个”
徐校尉回应一句,想起那一百个黑火球,有些肉痛。
那玩意是军师去年开春闲来无事研制出来的,一共一百三十多个,造价可高了。
朝内乌烟瘴气,以防被有心人利用,将军不敢泄露风声,藏着掖着当宝贝。
这次居然大大方方的拿出来,想来是做好了应对之策。
“很好,吩咐下去,待进入峡谷后段,先扔出十个轰一轰”
“是”
此时,马蹄声渐近,探路的几个兵士回来了。
“将军,前方没有发现”
“传令下去,休整一晚,天亮出发——”
“是”
连续赶路,士兵们疲惫不堪,总得休息好才有干劲儿。
卢信捋了捋胡子,眸中划过一丝狠厉。
盛国,你们最好不要惹事,如若不然,休怪本将杀你个片甲不留。
“来信了,那边来信了”
衣着破烂的乞丐握着一小张纸条,飞快的冲入一处农家。
草屋内的中年男人手上动作一滞,利索的放下菜刀快步走出。
接过纸条,细细查看。
看到最后,不禁放声大笑。
“小冯,即刻召集所有人,火速赶往溯洲”
“是”
男人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口,是升官的感觉。
回到屋内,一脚踹翻木床,一个古朴的箱子露在眼前。
擦去灰尘,小心翼翼的打开。
手指搭在上面,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
“四个月了,终于等到了,卢信,你死定了”
而被他“记挂”的人,正在呼呼睡觉。
直到天色渐亮,三位校尉开始整肃军队。
所有人上马后,卢信大手一挥,全军开拔。
黄昏时分,进入峡谷后段。
周围静悄悄的,连只鸟都看不见。
卢信抬头望了望两侧高耸的山壁,冷哼一声。
“本将就让你们好好的享受一番,将士们,准备——”
正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二十个兵士,每隔一人怀中便抱着一个黑不溜秋圆乎乎的东西,上面嵌着一条长长的引线。
得到指令,十人手托黑火球,做抛举动作。
紧挨着的兵士拿出火折,吹燃火苗。
“点火——”
一声令下,引线遇火就燃。
士兵对准目标,用尽全力抛出。
几声巨响,地面震动。
浓烟夹杂尘土四处飞扬,血色雨点飞溅,断肢残骸哗啦啦落下。
卢信嗤笑一声,冷眼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
“还想埋伏本将?真是自不量力”
很快,第二波尸体顺着山壁滚落,砸落地面,无一例外全是刀伤。
卢信抬头看去,趴在峡谷上方的一个小将朝他大喊一声,表示人已经解决了。
浓烟散去,几个士兵前去查看。
这一看,可了不得。
一丈宽的沟壑出现在前方不远处,边上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土色盖布。
“把这些尸体拉去填沟,另外,传令下去,绕路返回驻地”
“是嗯?”
徐校尉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将军,是我听错了,还是您说错了?咱们不是去崮城吗?”
制定战术的时候可没这么一出啊!
卢信乐呵呵一笑,投过去一个眼神。
“放心,崮城不会有事”
边上两位校尉对视一眼,并未多说,直接照做。
相处多年,将军是什么人他们清楚,做事有理有据,不会胡来。
他说崮城不会出事,那就一定不会出事,或许将军还有其他安排。
崮城城墙上架起几十口大锅,木柴熊熊燃烧,锅内咕嘟嘟冒着油泡,大石酒坛堆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兵士们身披甲胄,手拿长矛,腰别长刀,后背弓箭,将所有的利器都带在身上。
萧炀站在最前方,高扬手中长枪。
“将士们,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
一连三声,兵士们斗志激昂,毫无畏惧。
城墙上气势高涨,守在城门后的兵士也不甘落后。
在他们身后,是拿着锄头镰刀镐头的百姓,一个个攥紧了农具。
即便腿脚在发抖,也动摇不了杀敌的心。
身着常服的县官站在百姓前面,高举手臂,挥动长刀。
“乡亲们,蛮夷残忍暴戾,屠戮无辜百姓,咱们和他们拼了——”
蛮夷人屠杀两座城池的恶行人尽皆知。
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
索性拼上一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
哪怕是死,也值了。
“拼了——”
百姓们嘶吼出声,响彻崮城。
除了年迈的老人及年幼的孩子,年轻力壮的男男女女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