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世界很大也可以很小
最后一口奶酪蛋糕的甜腻被冰爽的葡萄雪葩完美中和。
晚风带著葡萄藤特有的清甜气息,拂过肌肤,带来丝丝凉意。
田熙薇悄悄往后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南南姐正微微歪著头,侧脸在星光和桌上点点电子烛光的映照下,柔和得像一幅画。
她的一只手,还被沈先生温暖乾燥的大手包裹著,放在他的腿上。
那份无声的亲昵,让田熙薇觉得自己像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她正盘算著找个看星星的藉口溜走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向章若南的方向倾了倾,覆在两人交握手上的那只手,拇指轻轻摩了一下她的手背,带著一种准备起身的暗示。
他眉宇间那丝被星光柔化也掩不住的倦意,被章若南敏锐地捕捉到了。
“呀!”章若南像是突然被什么烫到,低呼一声,
飞快地把自己的手从沈砚掌心抽了出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小风。
她猛地站起来,在沈砚略带询问的目光中,一把拉起旁边正努力当背景板的田熙薇。
“小田!走!”她声音清脆,带著点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睛却带著一丝狡点看向沈砚,
“沈老板庄园的酒窖里有很多珍藏,年份好得不得了!他让我带你去开开眼,顺便教教你怎么品酒!对吧,沈老板?”
她故意把教教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在说:哼!现在该你一个人待著了!
田熙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品酒教学砸懵了,看看南南姐,又看看沈砚,完全搞不清状况:“啊?
品品酒?”
“对!现在就去!”
章若南不由分说,拉著还在云里雾里的田熙薇就往主宅方向快步走去,
裙摆划出利落的弧线,高跟鞋敲在石径上嗒嗒作响,留下一句尾音上扬的叮嘱飘散在风里:
“沈老板一一今天肯定累坏啦一一!好好休息!晚安哦!”
沈砚:“—”
他看著那个拉著另一个女孩、几乎是落荒而逃却又带著点小得意的背影,再看看自己那只骤然空了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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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仿佛还残留著她肌肤的温软和最后那下抽离的力度。
他先是愣然,隨即眼底掠过一丝瞭然,最终,那点无奈化作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这女人用这种方式“报復”他白天的缺席,顺便確实是心疼他累了,罢了。
沈砚在露台又静坐了片刻,直到夜风彻底吹散了身上最后一点食物的气息和那丝被“驱逐”的哭笑不得。
他起身,独自回到灯火通明的主宅。
书房的厚重木门隔绝了庄园的寧静。桌上,楚世已经將优先级最高的几份文件和加密简报码放整齐。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墨色,只有远方零星灯火,如同沉入深海的星。
明天的“技术諮询”?瓦妮莎和律师团足以应付。
那些雪般的邀约?楚世自会筛选。
他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威镊和信號。
沈砚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
周吨,那个在稻城牛奶海边闭眼许愿时睫毛轻颤的女孩,在北电食堂皱著鼻子抱怨饭菜的女孩,在昼夜工作室里,因为成功解决一个小问题而偷偷朝他比“耶”的女孩“
鲜活的模样清晰地跃入脑海。
一种沉甸甸的、带著暖意的思念,无声地沉淀下来。
以重生的优势和他现在掌控的资源,世界可以很大很大。
但他选择將这份特殊的牵绊,系在几个特定的人身上。而周,是其中最让他想守护那份纯粹笑容的存在。
书桌上,沈砚那部私人手机的屏幕突兀地亮起,急促的微信语音请求铃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屏幕上,“王然”三个字闪烁著。
沈砚微微眉,国內时间上午十点她应该在排练间隙?沈砚划过接听。
电话那头是几秒钟诡异的沉默,仿佛在积攒怒气。
“说话。”
沈砚的声音不高,带著一贯的平静。
“沈!砚!”
王然的声音终於炸开,像点燃的炮仗,裹挟著压抑了一晚对她而言的怒火、委屈和一丝强行压下的惊慌,
“你!你手机是摆设吗?!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你知道你消失多久了吗?!我我还以为你” 她猛地剎住,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只余下急促的呼吸声。
沈砚能清晰地想像她此刻的模样:肯定抱著手机在排练厅外的走廊角落,眉头拧得死紧,脸颊气得鼓鼓的,眼圈说不定还有点红(被自己脑补嚇的),正对著墙壁咬牙切齿。
“刚结束一个长会。北美这边有时差。”
他的解释依旧简洁,但语气比平时稍缓,“有事?”
“时差?!时差十几个小时,我昨天发的消息!现在才回?!”
王然被这句有时差又拱起来一点,但比起之前的尖锐,更像是一种找到宣泄口的抱怨“我—我能有什么事!
她又卡住了,总不能说“我就是想確认你活著没”或者“我就是想打电话骂你”吧?太丟份了!
沈砚沉默著,耐心地等她说下去。
“蔡敏敏烦死了!嘰嘰喳喳说什么復星收购谁谁谁开了工作室搬进14层,吵得我头都大了。文化课卷子都做不下去!”
她终於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藉口”,声音带著熟悉的对琐事的极度不耐烦和对课业的怨念,
“我才不要跟不认识的人当邻居!烦死了!”
听著她熟悉的、带著火药味的抱怨,沈砚几乎能透过电波看到她烦躁地抓头髮的样子。
“明年高考结束,”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地切入她的抱怨,
“如果那时候你愿意,我带你去看极光。”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几秒钟后,王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种强装的极其刻意的不屑:
“—哈?谁要跟你去看什么破极光啊!沈大老板你很閒吗?!“”
“哦。”
沈砚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刚才只是隨口一提,
“那算了。”
“喂!你!”王然的声音猛地拔高,带著被壹住的恼怒和慌乱,
“你——你这个人!说话怎么—”
她“怎么”了半天,没“怎么”出来,气急败坏地憋出一句,
“嗯。”沈砚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掛了。专心复习。”
他作势要掛断。
“等等!”王然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又急又快,
最后几个字说得飞快,带著一种生怕他反悔的急促,然后“啪”地一声,电话被她自己先掛断了。
沈砚听著听筒里传来的忙音,看著恢復平静的手机屏幕,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书房彻底安静下来。
沈砚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周的名字上,指尖悬停片刻。
打过去?国內现在是周日上午,她可能在工作室,也可能和萌萌、皓存在一起。
听她元气满满地分享琐碎?他当然愿意。
但又觉得此刻的思念,或许一条简短的信息更能妥帖安放。
他点开简讯界面,手指在虚擬键盘上停顿。
刪掉刚输入的“想你”,觉得过於直白;
刪掉“加州葡萄园的日落很美”,觉得不够实在。
最终,他敲下最平实也最温暖的句子:
【诸事顺利,一切放心。工作室按你想法来,吴宇那边我已交代。星轨食堂新开了个川菜窗口,听说水煮牛肉不错,可以去尝尝。早点休息,別太累。】
看著发送成功的提示,他像是想起什么,又点开相机,走到窗边,对著窗外沉静如墨星河低垂的葡萄园夜景,隨手拍了一张。
没有刻意构图,只有一片深邃的蓝黑和漫天璀璨的星点。
他將这张照片附在刚才的简讯后面,没有添加任何文字说明。
点击,再次发送。
简讯发送成功的微光在屏幕上亮起又熄灭。
沈砚將手机放在书桌一角,那份跨越太平洋的惦念已悄然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