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很新,上面都覆盖着粘稠的血渍。
我不禁联想到闫启芯,还有“小未婚妻”。
女孩注意到我盯着她的伤口看,于是松开手。
“这……也是被猫抓的?”我问。
“什么叫‘也是’?”她仰起脸,“这是我自己拿刀割的——猫爪子没这么锋利,也抓不了这么整齐。”
说着,她翻起左腕,伸直右手中指,在那两根纤细的“青筋”上比划了三下。
我被她神情中的“理所当然”吓到了,仿佛在自己身上动刀子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你那是什么表情?”
她有点生气。
“别见怪,我头回见到有人这么干。”
“干什么?”
“……试图自杀。”
“扯淡!头回见?你装什么孙子?”
她一把攥住我的左手腕,使劲往上一翻,露出那道血痕。
“这道伤口……是在医院里弄的。”
我赶忙辩解。
“是吗?谁给你弄得?”
“护士。”
“纯情白丝小护士给你做了放血疗法?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不,我是……在吃饭时……被带毛刺的方便筷子刮伤了……”
“放屁!”
她撸起右骼膊插进我提的塑料袋,稍一摸索便抽出了那只红色美工刀。
她把刀尖搁在鼻子前闻了闻,又怼在我鼻孔上,叫道:
“自己闻闻,是不是有血味!”
确实有。
“我告诉你,咱俩是一路货色!”她把美工刀插回塑料袋,“谁也别瞧不起谁。”
“没有!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慌了。
“那就说实话: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喝酒,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睡觉?”
“因为我是个老师,老师有很严格的职业道德约束……”
她朝地上啐了口口水。
“别演了,我帮你明说了吧!”她抱着骼膊,“你就是嫌我脏,怕我身上有病,还怕我把病传给你。但你又舍不得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心里无比纠结。猛然间,你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哎对了,我裤兜里有没有带避孕套啊?那东西可厉害啦,什么淋病、梅毒、艾滋病都能防得住!’那一刻,你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绝顶,但等到手往裤兜里一掏,你就又开始慌了,心想:‘糟糕!没有带!我这一整身的衣服都是新的,连袜子和内裤都是新买的。太后悔了!早知道就该提前买一盒。等等,如果去买的话,是不是还要向当着女孩的面坦白自己的尺寸?那可不行!简直要丢死人了!’……”
我捂住她的嘴。
再不捂,路边几个高中生就要升仙了。
女孩不住的挣扎,先用手拽我的骼膊,后用小鞋踩我脚面,最后嘴巴一张一合,试图用牙齿咬我。几番尝试无果,她换了招数,伸出小舌头在我右手手心里舔来舔去,搞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我一直坚持到高中生门离开才松手。
“你干嘛!?”
刚一松手,她便吼道。
“别带坏孩子。”我皱着眉头,“好了,你说的有道理,向你道歉,我不该瞧不起你。”
“所以呢?”她掐着腰。
“咱俩去对面吃烧烤,我请客。”
“吃完之后呢?”
“……去看电影。”
“看电影时干什么?”她不依不饶。
“……”
我实在是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她正要继续逼问时,万幸,电话响了,是杨茗。
我头回觉得她的声音悦耳动听。
“动身了吗?”电话那头没好气的问道,“快七点了,抓紧出门!今天周五,路上堵得厉害!别又迟到了!”
“好,好,遵命!我马上就动身!保证不迟到!”
我说的很大声,当然,是说给身边的女孩听的。
女孩皱起了眉头。
“我得走了。”挂了电话,我说,“回头见面再聊。”
“跟条狗似的。”她冷冰冰的问道,“电话那头的女人是谁?”
“和你没关系。”
“不说的话,我就蹲在这里继续教育高中生。”
要命。
“是我前妻。”
“哦吼!”她来了劲头,“这么说,和你约在美狄亚见面的人是你前妻?”
我点点头,心想这回可以别缠着了我吧?
“哇!和前妻在酒吧见面,喝醉了就背着她老公,去酒吧后面的小巷子里大战三百回合,你玩的好花啊!”
说着,她拉起我的骼膊朝一旁的公交站牌走去。
“干嘛去?!”
“美狄亚!”
“不吃烧烤了?”
“不吃!还是看前夫和前妻幽会刺激!”
这小姑娘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我大约能猜的出来,她想坐公交车去美狄亚。璃城几乎每条路上都有公交专用道,这种方式确实能让我们在晚高峰期间准时抵达。
唯一的问题是:座位太硬,我腰上还有伤,怕疼,不想坐。
还没等我提出异议,她就将我拉上刚刚挺稳的公交车,选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一把把我推倒在座位上。
付过款后,她又回到我旁边。
“你,屁股往里面挪一下!”
我忍着腰疼挪到靠窗的座位,留塑料袋在原地——这样我能轻松不少。
“塑料袋,拿走!”
我朝身后看了看,明明还有好多空位——奇怪,明明是晚高峰,美狄亚又在市中心,车上不该有这么多空座。
“你去后面坐不行吗?”我问。
“不行,我就要坐这里。”
我只得把塑料袋放在大腿上,给她让开座位。
女孩显然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却没再多说什么。
公交车开动了,她嘴里啧了一声,夸张地撩起裙子,一屁股挤在我大腿边。由于她贴的实在是太近,隔着裤子我就能感受到她蕾丝裙边的纹理。
“好冰啊!”
她张嘴抱怨道。
废话,直接用内裤坐在硬塑料座椅上,能不冰吗?
“你冷吗?”她问我。
“还好。”
“那把手借我用一下。”
说着,她稍稍欠起身,扯过我的右手,啪叽一下重重的拍在她座椅的椅面上。
椅面确实很冰,估计是正对着空调出风口的缘故。
“你干嘛?”
“闭嘴!”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我手背上!
硬邦邦的坐骨和我的掌骨撞在一起,疼得我龇牙咧嘴。
与此同时,掌心的肉也传来一阵刺痛,大约是压了块小石子。
“呼……这下暖和多了。”
女孩露出了舒心的表情。
“你拿我的手当坐垫?!”
“别逼逼赖赖的,多少人想当还当不成呢!”
她一脸得意。
大约是为了抵挡冷风,她把帽檐扭回到前面,拉了拉袖口和裙摆。
“你该不会是来那个了吧?”我问。
“少他妈罗嗦。”她的目光落在我的塑料袋上,“大叔,打从刚见到你时我就在好奇:这吓人的塑料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美工刀,纸盒子……总之,都是些破烂。”
“不信。”
说着,她抓过我的塑料袋,闷头在里面乱扒拉。
我只有一只手能用,拦不住她,只得任由她胡来。
“新买的手机?壳牌无敌壮士xxl-999proax旗舰级加长版?”
她把手机包装盒捧在手里,打量了一番,又扭头看向我。
“怎么了?”
“这手机两万多块呢!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大叔,你很发财嘛。”
我只得以苦笑应对。
“旧手机呢?”
“去见乔布斯了。”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手机包装盒丢在我大腿上。
“那……这个木头盒子是干嘛的?”
不等我说完,她已经把盒子掀开,取出玲奈给我的结婚红包。
“哇!好多钱啊!”女孩攥着十万日元上下抖动,“大叔,你娶了个叫‘玲奈’的日本娘们儿?!”
“没有,没有!”我赶忙否认。
“没有吗?”她笑的很璨烂,“那这些钱归我了。”
说着,她一扯自己的领口,把那十万日元塞进了自己的抹胸里。
“哎!”我出声叫道,那是闫启芯的钱!
“放心,不抢你的。”她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待会儿就还你。”
“你可一定得还给我。”
“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她指了指自己的抹胸深处。
“你得当着前妻的面,亲手拿回去。”
我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桥段我在很多电影里都见过——激怒前妻的最佳招数。
“没问题,”我点点头,“不过,有谁会吃搓板的醋呢……”
她劈手给了我一记耳光,声音之大,连前排的老大爷都回头看我。
“有蚊子。”
女孩举着手掌,朝老大爷笑了笑,然后扭过脸,低声说:
“再敢开这种玩笑,我就把淋病、梅毒和艾滋病都传给你!”
“我说的是实话……”
她扭动屁股,坐骨联合掌心的石子,碾的我右手生疼。
“好,好,我不说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收了“神通”。
“哎?这又是什么?”
她从木头盒子里取出闫启芯的“条件”,颠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几眼。
当看到照片上闫启芯的脸时,她冷哼了一声,随手将照片丢在地上。
“哎,你干嘛乱丢我的东西?”
我赶紧把那张照片捡起来,拉开胸前的拉锁,将照片插进内袋。
“大叔,”女孩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你该不会是喜欢照片里的这个女人吧?”
我把木头盒子连同塑料带一并抢回来,默默的将东西重新装回去。
“干嘛不理我啊?”她凑过来,粗手粗脚的帮我一起收拾,“让我说中了,对吧?难不成……你是单相思?”
“没必要告诉你。”
“那就是喜欢呗。”她撇了撇嘴,“切,大叔,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的品味真够屎的,连这种烂裤裆的女人你也喜欢。”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这女人是个万人骑,裤裆比我的还烂。”
我的肺简直要气炸了。
对素未谋面的女孩恶言相向,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你站起来!”我叫道。
“干嘛?”
“我要抽回我的手,一秒钟也不想挨着你!”
“哎呦?”她笑了,“气急败坏了是吧?我偏不起来。”
我不再说话,使劲抽手。
岂料,女孩虽然看上去瘦巴巴的,身体却很沉,我费劲力气也收效甚微——可能是我有伤在身、体虚气虚的缘故。
“大叔,你别不识好歹,我这可是在救你,她不值得你花心思——那可是个百分之百的实心坏女人,说不定,她身上的病比我都多呢。”
“你只是在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女孩乐了,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家手机,晃了晃,说道:
“不信是吧?行。我手机里有这女人和老头子上床的照片,十好几张呢,你敢不敢和我一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