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双手,在猫咪的头顶和下巴上挠来挠去。
猫咪半闭着眼睛,一脸的受用。
“哎?!”
看着那猫的样子,我不禁叫出了声。
女孩扬起帽檐,眼睛里一股子邪火。
我赶忙把脸扭开。
馀光中,女孩又盯视了我几秒,抄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她说话时仿佛刻意模仿男人的音调,嗓音有点粗,声音还很大,以至于我都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大致内容是:通知电话另一头的家伙,猫已经找到了,快点来领走。
打完电话,她又盯了我几秒,随后仍旧低头逗猫。
我长舒一口气。
其实,刚才我乱叫是出于惊讶,黑猫为什么不排斥那女孩?猫的嗅觉很敏感,它们应该极其讨厌烟味才对——这个知识还是闫启芯告诉我的。
这女孩似乎是个老烟枪,被她丢掉的那根香烟还完好的躺在路边的黄杨篱叶片上,女孩挠猫的手也是刚刚捏着香烟的左手。
按说,猫该厌恶到转身就走。
……难道,这猫也是老烟枪?
正想着,一个胖胖的女孩跑过来,她一把抱起黑猫,满脸挂泪,不住的点头致谢。
黑猫死命挣扎,一副即将窒息的表情。
女孩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猜她应该是一脸的释然。
黑猫被抱走后,女孩仍旧原地蹲下,悠闲的刷着手机。
横竖看去,那都是一副无业游民的架势。
不过,她刷手机这个行为倒是提醒了我:没有路过的的士,可以叫网约车。但我不习惯这么干,前前后后花了我几分钟才搞定。
趁着网约车来的这段时间,我不禁好奇的打量起身旁的这个女孩来。
也许是因为嫌画家帽碍事,此刻的她已经把帽檐拧到脑后,从而使得我得以一窥这个“香烟女孩”的真容。
我本以为她有二十多岁,但出乎我的意料,女孩看上去年龄并不大,顶多不过17、8岁。她中等个头,也就一米六左右,细骼膊细腿,骼膊和腿上的皮肤惨白,搓板胸。
女孩的眼睛挺大,有点象是猫的眼睛。不过,她的眼袋也不小,左眼上方的额头上镶着三颗亮闪闪的“铁钉”(应该是某种皮肤穿孔装饰,但我搞不清是什么材质,姑且以“铁钉”称之),这让我联想起战锤里阿斯塔特战士的服役钉。女孩右眼角下方用黑色的墨汁纹着几颗泪珠,活脱脱《全职猎人》里的女版西索。
她的鼻子很别致,很挺,象是木匠师傅用铁刨子弄出的杰作,左侧鼻翼也上钉着一颗“铁钉”。她的唇形很好看,但唇彩用的是浓重的黑色,似乎是为了迎合某种“一致性”,在她右唇的下方,也钉着一颗“铁钉”。
正当我怀疑这女孩在钢厂上班时,她举起右手撩了撩耳畔的头发。我发现,她那两只近乎透明的耳朵上各打着一排大到不协调的宽边银色耳环,双手手指上也带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戒指。
她的头发整体上是黑色的,发质垂顺,只在发梢处略略染了些紫色。
女孩一身黑色的打扮,黑色阿迪网球鞋,黑色透明过膝丝袜,黑色蕾丝边短裙(相当之短),明黄色保险裤(大方的展示在外面,完全无视路人的目光),黑色网格花纹吊带小衫,最外面罩一件浅黑色的长袖拉链蕾丝罩衫(所谓浅,也只是相比于她的袜子颜色浅点)。
我心想:
要命!看来她真的是喜欢黑色。烟熏大眼,浓黑唇彩,连脖子上都绑着黑色皮项圈——活脱脱刚从某个以s为乐的变态哥特男人家里逃出来的女孩!
当然,凭直觉推测,这女孩可能只是这附近的居民,绝不至于是某个犯罪分子的受害者。但她应该也是有父母的吧?父母怎么会允许这幅打扮呢?
穿成这样在电影院门口晃荡,搞不好会把路过的老奶奶吓出好歹,或者被路过的“社会人士”搭讪、强拉着她去做一些难以言说勾当。
想着想着,我的眉头不自觉的又皱了起来。
平心而论,这女孩绝对够的上我见过的人中最漂亮的那一档,足以和闫启芯、琳琳相提并论,只是她这身“鬼”一样的打扮,实在令我难以恭维。
人们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莫非今天的男孩们都喜欢这种“刺激”的女生不成?
徜若我回到18、9岁,与这般打扮的漂亮女孩陷入爱河也未尝不可,但如今的我已然30好几,因循守旧的心思与日俱增,对于她,我也只剩皱眉了。
或许是我盯着她看了太久的缘故(其实没多久),女孩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扭头朝我看了过来,目光刚好撞上。
她的双眉之间蹙起了一道竖纹,我赶忙把目光让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朝车来的方向遥望。但我能感觉到,女孩没再去看手机。
她一直盯着我。
“变态。”
女孩大声抱怨了一句,我只能装作没听见。
无法否认,我确实盯着她看来着,而且看的相当之仔细。这种行为跟高雅不沾边,被骂一句“变态”也不过分。
在她仍旧死盯着我的档口,谢天谢地,电话响了,是网约车司机打来的。
“喂!”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道,“你那边太堵了,我过不去,你取消一下订单吧,谢谢。”
说罢,那家伙就挂了。
“妈的,纯畜生。”
不是我,这话是那个女孩说的。
“你是在……骂我吗?”
“是在骂那个司机:接了又单嫌堵车,还厚着脸皮让顾客取消订单,纯畜生。”说着,她顿了顿,“你以为我在骂谁?骂你?”
“我只是担心,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哼,死变态。”她冷笑道,“被女生骂,你会有快感是吧?”
我被她说的愣了,她提出的问题太过新鲜,以至于我不自觉的开始深挖自己的内心——难道我被骂真的会有快感?
“哎,大叔,”她打断我的思考,“我是不是见过你?”
我摇摇头,我很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她的大眼珠子溜溜转了两圈,右手打了个巨响的响指。
“见过!绝对见过!在美狄亚酒吧!你是欠了老板娘一屁股债、打台球还老打不赢的那个!”
看来她真见过我……
“哦吼,我说对了,是吧?”她跳起来,走过来一拍我肩膀,“我现在就要去美狄亚耍一耍,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去,”我唯恐避之不及,“而且,美狄亚关门了。”
“放屁啊,你瞎说什么?”女孩把脸凑上来,“哪儿关门了?我这几天都在那边喝酒!”
怎么可能?
龙仔绝不至于骗我吧?
算了,萍水相逢的女孩,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没必要深究。
“不去。”我说。
“走吧!今天晚上我正好缺个酒搭子,你不也闲着呢嘛?请我喝两杯!”
“我都不认识你……”
“可我认识你。”她说,“再说,陪我喝两杯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我赶紧拒绝,实在是不想和这种女孩扯上半毛钱关系。
“别担心,我不是酒托,咱俩喝便宜的,喝啤酒!”
“白水我也不喝。”
女孩又缠着我问了两遍,每次我都摇头。
她的小眉毛于是拧了起来,嚷道:
“喂!大叔,你看着岁数也不小了,‘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我都不认识你,和你能有什么来往?”
“刚才看我内裤了吧?作为回报,请我喝两杯怎么了?”
“我没看……”我徒劳的挣扎。
“撒谎就没意思了啊,你刚才看了好几分钟!我这儿都书着呢。”
路过的行人停了下来。
“他刚才一直盯着我这里看,”她扭脸冲着行人,手指指着自己的小腹,“眼睛都拉丝了!看到眼里拔不出来,说的就是他!”
行人看向我,眼神一如几天前的急诊大厅。
“好好,”我只得讨饶,“我请客,我请客!”
横竖我都得去美狄亚,大不了让龙仔来应付她,只要不眈误我和杨茗聊天就行了。
女孩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给了我后背一巴掌作为肯定。
真是倒楣,这几天我怎么老是碰到这种事。
“可怎么去呢?打不到车。”
“走过去啊!”她说。
“我刚出院,走不动。”
“那好办。”
她伸手一指,对面有一家啤酒龙虾烧烤。
“咱不是要去美狄亚吗?”
“在哪儿喝不是喝?”她大笑,粉红的舌头上一颗舌钉。
“我其实约了人,就在美狄亚。”
“约了谁?”她抱着骼膊,“情人?老婆?小三?”
“都不是。”
“那就没必要去!”她替我做了主,“反正现在是晚饭时间,与其在美狄亚一个人饿着肚子喝闷酒,不如跟我一起喝啤酒、吃烤串,多爽!等到吃饱喝足,咱俩再去‘梦想影城’开张床。等到影院一关灯,我就脱的光光的,让你美美的抱着睡一觉!”
说话间,她伸出右手,想硬拉着我过马路。
我赶紧把她的手甩开。
她大惑不解的看着我。
“大叔,你阳痿?”
“不是。”
“你搞基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她叫道,“这条件简直就是挥泪大甩卖!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不满意,我只是不习惯……”
“一回生两回熟,下次你就习惯了!”
她叫着,又伸手来拉我。
这一次,她双手并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蕾丝长袖滑落。
在她左手的手腕上,露出三道扎眼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