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我赶紧去抓被子角,但无奈,刚才掀被子的劲儿有点大,一会儿的功夫,整条被子自己滑到地上了。
“在病房敲门,会影响患者休息。”
隔着两张病状,她用平淡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我赶紧用手捂住下面——我还能怎么办?捂脸?
岭花径自走到临近门口的病床前,按了按床头上的调用铃。
“你干嘛?!”
“这种情况,交给护士处理。”她说。
一个人瞅我还不够,还要多叫几个人来?
公开处刑是吧?!
但木已成舟,调用铃已经被按下,我只好暗自祈祷被叫来的人是护士长——好歹那老娘们吃过见过,不至于大呼小叫——如果进来的是年轻护士,再高喊一句“耍流氓呀”!!
那我就全毁了。
岭花转身回到门边,把门开到最大。
“你又干嘛?!”
她一指门板侧面的锁舌。
“我是想告诉你,医院的门是没有锁的,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进来。探病者可以不敲门、无声的进来,图谋不轨者也可以做到。姐夫,经过这场大灾难,你该对自己的安全更加警醒。”
“能不在我光着屁股时说教吗?!”
“学习应该是每时每刻的事!”岭花一脸严肃,“露の世は、露の世ながら、さりながら。”
我一愣。
“人生有限,要珍惜时光,及时求知!”
“和歌?”
“俳句,小林一茶。”
“承蒙指教啊……”我低下头,“可是,你能把门关上吗……”
岭花朝走廊里看了一眼:“不必,护士来了。”
话音未落,白梓茹的脸出现在门口。
问:当一个男人闯进女澡堂,女士们应该捂哪里?答:捂脸,因为其他地方都一样。
我和白梓茹都是这么做的……
“别捂脸,也别愣着,他会着凉。”岭花提醒道。
白梓茹快步跑到我床边,捏起被子的一角,递到我手里。
我赶紧盖好。
“抱歉。”我说。
“没事,没事……我是护士,照顾病人是我的本职工作。”白梓茹红着脸摇摇头,说话的语气不象是在解释,而象是在自我催眠,“那种东西……不稀奇,我在尸体上见过好多条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自己也意识到失言了,她装模做样的提醒我该保持侧躺,然后逃命般的离开了病房。
“她的量词用的不对,哪有那么夸张。”岭花一边说,一边走过来,“该用‘颗’或‘粒’才对。”
我无名火起,她这算不算是侮辱了所有男性……
“说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记得你和老爷子要赶飞机。”
“处于某种考虑,爸爸调整了行程。”
“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探病。”
“空着手来的?”我调笑道,“日本人不是讲究伴手礼吗?”
“带了。”
说完,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寒光四射的美工刀,拍在我床头的桌子上。
“你要干嘛?!”
给我吓出了应激反应。
“伴手礼,爸爸让我带给你的。”
“给我寄刀片?你爸是黑社会吗?!”
“不是,黑社会是我们的属下。”她用解释的口吻说道。
我联想起老爷子拔枪(纸扇)的姿势。
“那你爸是要杀了我?”
“似乎之前有过这种考虑,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我冷汗直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恕我不能奉告。”
“那……刀片我收到了,替我向你爸爸致谢,你请回吧……”
“不忙,爸爸还有话问你。”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下来的对话我得认真回答,说不定一个问题没答对,这小姑娘马上就会抄起美工刀抹了我的脖子。
“问吧……”
“第一个问题:你认识杨茗吗?”
“我前妻,也是我高中同学。问她干嘛?”
“抱歉,我只负责问问题,至于为什么问,我也不清楚。”
“这不行,信息太不对等了!”我抱怨道,“我拒绝回答后面的问题!”
岭花掉头便要走。
“哎?你不问了吗?”
“不问了。”岭花停住脚步,“爸爸只是让我问,又没说必须要得到答案。”
“你爸爸真奇怪。”
“奇怪的是你才对。姐夫,你很傻,不该执着于得到答案。”
“为什么?”
“问题本身也是重要的情报,不是吗?”
我恍然大悟,十八岁的小姑娘给我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她问我是否认识杨茗,那就意味着,我肯定能从杨茗身上挖出这俩人的消息。
此外,我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妻”也专门问了琳琳同样的问题,两条事实放在一起,我可以得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结论:
如果说我的前妻在整件事情中没有扮演重要角色,那打死我都不信。
“你愿意继续回答问题吗?”
“愿意,你问吧。”
岭花似是赞许的点了一下头。
“第二个问题:你和三水集团是什么关系?”
“三水集团?……”这名字很耳熟,“你容我想想,半年前我好象听过这个名字。”
“我提醒你一下:你认识温如海吧?”
琳琳的哥哥?!!
我疯狂的点头。
“他现在就是三水集团的五大股东之一。”
模模糊糊有点印象,温如海给我打电话时提过这事,但我没有留心。
“既然你记起来了,那我再问一遍:你和三水集团是什么关系?”
“除了温如海,其他股东是谁我都不知道。听说他们最近组了个开发平台,打算在这里搞个旧城改造项目。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是这种东西都是公开的,不难查。”
“温如海算是你的朋友?”
“不算,顶多算是酒友。”
“温筱琳和你婚内非法同居的事,他哥哥不知道?”
“谁?!谁婚内非法同居了?!”我几乎叫起来,“我都已经离婚了!而且我和琳琳只是普通朋友,没有那种关系!”
岭花愣了一下,而后恢复了镇定。
“抱歉。请容许我接着问第三个问题:你认识金磅吗?”
“不认识。那天晚上,琳琳似乎给他打过电话。”
“他也是三水集团的股东之一,而且是温筱琳的合法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