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你是在昏迷中看到了这里的正式护士吧?”
“不不,不是。她穿的不是白色隔离衣,是白色长裙,我很确定。”
“抱歉。”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谁,在你昏睡期间来过几个探望者,但没有谁穿成象你说的样子。”
“是吗……”
“你也许是在梦中见到她的,昏迷期间的梦境会更深,可信度也更高,醒来后也会更加难以忘记。”说完,她不好意思的歪了一下头,补充似的继续说道,“我记得某篇论文上是这么写的。”
我知道她说的很可能是事实,但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接受这个答案。
“白护士,这个女孩有没有可能是我的临床病友?”
她愣了一下,随手帮我推开了那道蓝色隔离帘。
病房总共三张病床,只有我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自从你住进来,这病房里只有你一个病人。”
“是这样吗……”
我注意到浅蓝色的病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正隔着门缝窥视着我们,白梓茹也发现了。
“秦老师,你人缘不错,这两天老有人来看你。但你刚刚醒过来,伤口缝合也没多久,不要多说话,更不要乱动,尽早结束探视,争取多休息休息。”
说着,白梓茹放下托盘,重新拉上隔离帘,又帮我把被子重新盖好。
“记得,如果伤口开始感到疼,就按手边的电铃叫我。”
我点点头。
白梓茹重新托起托盘,转身想要离开。
“那个……我多嘴问一句,潘警官怎么样了?你们俩那晚经历了什么?薛勾子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白梓茹的眼圈红了,她扭过脸去。
“潘警官打过电话,说晚些时候会过来,请……请你直接问他吧。”
薛勾子你个王八蛋……
你到底干了什么……
白护士的身形刚刚消失在隔离帘后面,另一个女孩立刻跳了出来。
“秦老师,我来看你啦!”
我愣了。
这是谁?
脸颊上贴着ok崩,脚上蹬着厚底板鞋、鞋尖还是翘着的,下身套一条松松垮垮的白色大裤子,上身穿露着肚脐的黑色斜肩吊带t恤,腰上还系着一条破布——大约是她的防晒外套。
“秦老师,你不认识我?”
小姑娘也不含糊,说着便把白梓茹刚刚拉上的隔离帘哗啦啦的推开,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病床上,掺杂着各色丝线的马尾辫四处乱晃。
我费劲的扭头看向她。
估计她也看出我的迷茫了,于是将随身背着的大挎包丢在床上,爽利的说道:
“我是郑龙梅啊!老坐教室右边第二排的那个。”
我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
“那个座位上确实经常坐着同一个女生,但她的穿着打扮……更规矩些。”
“嘿呀!”
小姑娘双手一拍,左脚一抬就想往床上踩,但抬到一半儿意识到不对,又把脚放下了。
“嘿呀?”
“那就是我啊,”她指了指自己,“上课嘛,一定要穿的规矩点、低调点,不然肯定会被男生们缠上的。”
她这话不假。
选我课的学生中,男生居多,女孩自然成了稀世珍宝,人人争先恐后。
不止一次有男生私聊我,询问某位女生的姓名、学院——毕竟是公选课,大家虽然都在一所学校,但彼此都不认识——更有甚者直接问我有没有女孩的电话。
唉,荷尔蒙泛滥的年纪啊,令人怀念。
当然,我从没透露过任何信息——如何礼貌又客气的拒绝他们的要求,这可是一门大学问。
“秦老师,你想起我来了吧?”她把自己马尾辫甩到脑后。
我点点头。
“专门来看我的?谢谢你。”我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我怎么知道的?”她扭了一下屁股,“不光我,全校都知道了!秦老师,你已经出名啦!你身为老师、公然旷课,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教程事故,学校出了通告批评,就挂在校网综合信息的主页上!我跟你说,昨天下午你没来上课,太吃亏了,错过了一台好戏!副校长得知你旷课的消息,五分钟后就出现在了阶梯教室。他在讲台上拍着桌子冲着我们大发雷霆,嗷嗷的重申教程纪律,仿佛旷课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似的。男生中有几个刺头听的不耐烦了,站起来跟校长互怼,差点打了起来……”
我的汗下来了。
“我……我的课是下午啊,在我受伤昏迷后,警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帮忙告知学校吧?他们没这么做吗?”
郑龙梅又扭了一下屁股,仿佛屁股下面坐着一根锥子。
“嘿呀!别提了,全怪我爸!他光忙着抓人,把你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说着,她轻轻扣了扣ok崩,“不过,我怀疑他是故意的,那家伙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事。只要他不干,就肯定是憋着使坏!而且,那个人可会阳奉阴违了,我和妈三令五申叫他把烟戒了,你猜怎么的?我不止一次在他的鞋垫底下找到烟卷!还有他抽的那只什么‘电子雾化消毒剂’,号称不含尼古丁,但我查过了,那玩意儿根本就是电子烟!……”
我听糊涂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刚才提到……‘我爸’?”
“对啊!”郑龙梅扬起右腿,把脚腕横担在左膝上,“我爸,老狐狸,他特讨厌你。”
“你姓郑?”
“是啊。我刚才说过了,我叫郑龙梅。”
“你爸是警察对吧?”
“你爸是长卿区博学路派出所的社区民警?”
听到我的话,她迟疑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算了,警察的事儿都神神叨叨的,能不掺和就别掺和。
“这么说,郑警官没有给学校打电话啊。”我叹了口气,看着白森森的天花板,“那这个电话只能我自己打了,希望他们还没决定开除我……”
“不会的。”郑龙梅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秦老师你放心,我都帮你搞定了。”
“你?!”我吃了一惊,“你一个学生,怎么可能搞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