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那声高喊,所有人刚刚放松的神经重新紧绷了起来,几乎同一时间朝天上看去。
橘红色的火焰伴着呼呼的风声越过院墙,火光之大远超一只打火机的水平。
难道是燃烧瓶?!
这个混蛋到底还藏着多少凶器?!
我注视着那道火光,却发现那玩意儿正直挺挺地冲我的头顶袭来!
我不由得暗暗叫苦:
薛勾子不知道陈大友已经被担架床抬走了,此刻留在那附近的只有我和琳琳!!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
我看到老爷子转头朝身后跑去,在车中门附近的岭花正在钻向车里。郑警官也发现了状况,但廊檐附近的他来不及赶到我身边、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只有琳琳,她的双眼还在平视着我,对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我知道,燃烧瓶里不会是白水,只可能是汽油。
只要这东西落地摔碎,霎时间便是满地熊熊烈焰,我和琳琳谁也逃不掉。更糟糕的情况下,如果有燃烧的液体溅射出去,还可能引燃老爷子与岭花身上的汽油。
电光火石间,我无法做到万全。
如果只能活一个,我当然希望是琳琳。
眼见火光越来越近,我拼尽全力将琳琳朝远处推去,自己也顺势面朝下趴在地上。
这样一来,即便是被汽油烧到,也只能烧到我的屁股、后背和后脑勺——脸虽然不怎么好看,但能保全还是尽量保全吧。
“咚!”
我的后背感到了一次诡异的重击感:整体上似乎软绵绵的,但局部的坚硬触感还是磕的我脊椎生疼,仿佛被谁拿砖头砸了似的。
火光!
我的鼻尖贴着地面,雨水坑反射着我背上火光。
好热!
背上好热,我的后背烧起来了!
我趴在地上,双手下意识的在后脑勺和脖子上乱抹,试图把粘着的汽油抹下去。
“快救救他!”琳琳的叫声。
“灭火器在哪里?!”郑警官的叫声。
“趴好!别乱动!!”又是那个警告的声音。
紧接着,伴随着“呲呲”声,白色的烟雾霎时将我笼罩了起来。
我咳嗽着,但不敢乱动。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焦糊味,我不由得胡思乱想:皮肤烧焦了是这个味道吗?
好一会儿,呲呲声才停了下来。
背部也凉爽了。
我长出一口气,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脖子和骼膊——似乎除了因为灼热产生的刺痛外,什么事都没有。
郑警官抓住我的手,一使劲便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挺勇敢啊。”他说,“那个时候还想着把别人推出去。”
“我慌了,没多想。”
琳琳凑过来,把我上上下下摸了个遍,问我烧到那儿没有。
我摇摇头。
“火怎么烧的这么小?”她问,“才一喷就灭了。”
“是啊……为什么呢……”郑警官拍了拍大腿,“汽油烧起来可不太容易灭啊……这玩意儿是杀招,坦克都能干掉……”
说着,老哥绕到我身后,伸出手,从我身后的背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完好的大绿棒子(啤酒瓶)递到我手里,瓶口还有没烧完的破布(推测是某人的臭袜子)。
“你也真是命大。幸亏这包敞着口子,里面又是一团被浇的透湿的床单。刚才燃烧瓶掉下来时,刚好掉到这口子里,被湿漉漉的床单挡了一下,既没有碎,也没有爆燃,被引燃的只是一小部分被瓶口汽油溅到的地方。秦老师,要不是这个巧合,你现在已经是个小火人了。”
“不止。背包是帆布的,床单是蚕丝的,这两样都不易燃。”琳琳补充道,“如果换成化纤或者合成织物,你早就成烤猪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那个薛勾子啊?!”我生气了,“若不是他痛打了我一顿,这背包也不会坏,口子也打不开!”
“不,你该感谢的是身后这位姑娘。”郑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扭回头,发现岭花手里正握着一瓶红色的灭火器。
“谢谢!”我说
“不要谢我。”岭花摇摇头。
“这是车载灭火器吧?”郑警官问,“东西不大,一般都放在后备箱里。可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拿到的?”
“姐姐递给我的。”岭花回答。
“姐姐?就是被你们抢走的那个姑娘?”
岭花点点头。
“刚才是她在大喊、让我们躲开吧?”
岭花又点点头。
“她提前知道薛勾子要丢燃烧瓶?”
“那我就不知道了,请自己去问她吧。”
说完,她把灭火器放在地上,扭头朝老爷子走去。
似乎她不是很高兴。
“小姑娘脾气还不小。”琳琳伸手帮我把背包取下来,看了看,叹了口气,“这下,我的背包彻底毁了。”
背包本来就是黑的,现在上面铺满了白粉,变成了又破又丑的灰色。背包表面布满了拉丝和刮痕,从中就足以看出薛勾子到底有多恨我。原本精致的背包拉链坏了,背包口四敞大开,仿佛火山的深渊巨口,上面铺满了胶状污渍,刺鼻的气味从里面散出来,让人闻了直犯恶心。至于那条贵到离谱的浅紫色真丝床单,已经惨不忍睹。
“确实,完蛋了。”我说,“不过好在你老早就不背它了,坏了也不算可惜。”
“谁说的?!”琳琳瞪起眼睛,“记你帐上。”
“为什么?!”我嗓子疼,但心更疼。
“回去再告诉你。”
琳琳笑着将包背在自己背上,揽住我的骼膊。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甜蜜时光。”
岭花生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回来了?”琳琳问。
“抱歉,如果可以,我想和秦风先生单独聊几句。”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琳琳的口气中猛地多出了一丝敌意。
岭花没理她,扭脸看向我。
“你还想向你的救命恩人表示感谢吗?”
我点点头。
“那你该去车子那边,当面谢谢姐姐。”
“你……姐姐?”我愣了。
“是的,正是她救了你的命。”
说完,岭花扭头走回车旁,摊平手掌指向车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