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摇了摇头。
“那我退一步,”薛勾子又说,“你让我弄死他们兄妹俩,地上这个碎嘴子就留给你俩闺女玩,怎么样?”
“不行,请离开。”
“老头儿,我承认,我害怕你。刚才我走眼了,没看出来你是个练家子。刚才你说‘很知道该拿枪指着谁’,我以为你是夸我,没想到是骂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老实说,我现在也想走,但我有事儿在身,不能就这么走!而且,我也怕你在背后打我的黑枪!这样,我再退一步,你让我在大友脸上补一枪,补一枪我就走。只要他死了,我就没理由留在这里了。”
“看来咱俩无法谈拢。”
老爷子的手又往后摸了一下。
薛勾子见状,猛地将整个身子蜷缩到车门后面,同时高喊:“别开枪!”
此时只要老爷子拔枪射击,肯定能隔着车门打穿薛勾子的胸膛。
但他没有开枪。
片刻的沉默中,雨声渐渐平息。
只听车门后的薛勾子猛地叫道:“去你妈的!”
同时,一个硕大的纸杯从车门后被甩了出来,淡黄色的透明液体兜头浇下,老爷子和岭花躲闪不急,直接被泼了个满头满脸,连在一旁车座上喘息的小颜也被液体溅到了。我和大友身上也被淋到了些许,但我早已不能动弹,而大友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岭花甩着头上的汁水。
“汽油!”
薛勾子叫着,“咣”地将车门推上,枪口再次直挺挺的对着岭花。
“老头儿,你真会唬人啊!厉害!”薛勾子的笑声中有一种劫后馀生的疯狂,“单凭一只手就把我下了个半死!要不是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不开枪,我还真以为你有枪呢!行了,别虚张声势了,现在,把你的手从身背后拿到前面来吧。”
老爷子脸色铁青,缓缓的把手抽了回来。
他的手中没有枪,只有一把短小精致的折扇。
“佩服、佩服。”薛勾子跳了两下,“只凭一把扇子就敢吓唬人。”
“最终还是被你看穿了。”
“那是我命好,赌了一把,赢了。”薛勾子的话里没有任何夸张的意味,“如果你手上也有一把枪,我今晚肯定得死在这里。”
说完,薛勾子抬头看了看天,雨渐渐停了。
“时候不早了,不陪你们玩过家家了,该收尾喽。”
说着,他在裤兜里摸了两下,掏出一只透明的小东西,咔咔碾了两下。火星四溅,紧接着,修长的火苗腾的窜了出来。
“本来这瓶汽油是留着伺候小颜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们爷仨、加之我玩剩下的这个婊子,一起变成黑炭吧!”
他一边叫,一边抡起了骼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要火苗碰到一点汽油,在场的每个人顿时就会化为熊熊烈焰。
“住手!!”
这个声音我熟悉,是琳琳!
她怎么来了?!
我挣扎着翻了个身,红色的头发的她正气喘吁吁的站在廊檐下面,身后还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白梓茹。
怎么回事?郑警官和潘警官似乎没有跟来。
“哎呦,这不是大嫂吗!”薛勾子说,跟和街坊邻居打招呼似的。
大嫂?
他认识琳琳??
琳琳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大嫂???
薛勾子放下了骼膊,皮笑肉不笑接着说道:“您不在病床那边坐着,跑雨里来干嘛?再着了凉。”
“少给我套近乎,我不是你大嫂。”琳琳一边说着,一边冲到我身边,试图把我搀起来,“风哥!你怎么样?”
“还好……”我艰难地答道。
“你很不好!得赶紧去看大夫!”琳琳扭头看向薛勾子,声音近乎咆哮,“是不是你干的?!你对他干了什么?!”
“冤枉啊大嫂,我没干什么,顶多就是摸了他两下。”
隔着魔术巾,我都能看出来他的嘴咧的象是烂桃。
“扯淡!”琳琳用袖子擦着我嘴上的血,“说,是不是我哥让你干的?!”
“不是,海子哥怎么可能指挥的动我呢?”薛勾子轻松的摆摆手。
“那就是金磅那个混蛋了?!”
“没有!”薛勾子瞪大了眼睛,“绝对没有!大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早晚我能查出来!你给我等着。”
琳琳低头看了看我,又扭脸看了看周围。
陈大友中弹昏厥、生死不明;陈小颜中度烧伤,奄奄一息;老爷子和岭花被人拿枪指着,周身浇满了汽油……发生过什么已然不言自明。
“放他们走。”琳琳命令道。
“那不行,我得烧死他们。”薛勾子摇摇头,“他们见过我的脸,听过我的声音,知道我的名字,怎么着也不能放他们走。”
“警察现在在病房大楼上,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们的鼻子还挺灵的嘛,这么快就发现了。”薛勾子抽了一下鼻子,“还是不行,走之前,我得弄死他们几个。”
“你不听我的,是吗?”
薛勾子摇摇头,说:“大嫂,您别为难我一个打工的啊,死命令又不是我下的。”
“死命令?那好,我现在就给金磅打电话!”
“大嫂非要这样做,我也不能拦着你。”
薛勾子晃了一下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琳琳掏出电话,在雨水的干扰下,艰难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嘟……嘟……”
通话被挂到了免提。
琳琳把我的头放在她膝盖上,弓着身子,用自己的背帮我遮挡雨水。
“别这样。”
我扭动了一下,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替我遮雨,我感到难为情。
“乖乖待着别动!”她揪住我的脑袋命令道。
电话响了十来声,终于通了。
“歪!谁?”一个男人喘着粗气嚷嚷道。同时,一个女人的呻吟声在手机那头起起伏伏。
“金磅,是我!”琳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谁……哦,琳琳啊!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干嘛?”
“把你的狗撤走!”
“我的狗?”电话那头喘了一会儿粗气才接着说道,“哦,你是说勾子啊。奇怪,你怎么跟他碰上了?”
“你自己下的命令,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我下了什么命令?哦,哦……哦!你现在在鲁济医院是吧……”
突然,电话那头仿佛被铁钉子扎了脚般叫了一声,紧接着便骂道:
“滚!贱婊子,你啃狗咬胶呢?!给我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