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民警没回答她,不多时,他将手机屏幕朝下抵还给我。
“好了,谢谢你的配合。”
“有发现证据吗?”小护士又问。
“这位老师的手机里很干净,没什么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老民警摇摇头,“我想这应该可以证明他是清白的。”
说完,两位警察都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琳琳的脸也由阴转晴。
只有两位护士依旧脸色不佳。
护士长脸色铁青,小护士则一脸失望、眼神颇为落寞。
“有没有可能是被他删除了呢?”小护士不死心的追问道。
“即使他真的这么做了,咱又如何证明呢?”老民警笑着反问,“又不能现场帮他恢复数据。”
“看来手机这条线索是断掉了。”小护士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半只大眼睛。
线索?断掉了?这小护士是在玩剧本杀吗?
此时,年轻的民警没来由的咳嗽了一声。
他给小护士递了一个眼神,显然是在提醒她什么。
不得不说,这个眼神递的很“微妙”,若不是我坐在他正对面,我也发现不了。
小护士扭脸看看他,又看了看我,眼神随之亮了起来。
只见她伸手指着我身背后,叫道:“你背上的包!这个黑色帆布包之前背在雨竹林那个女服务员背上,现在到了你的背上。这包不是你的,而是那个女孩的,对吧?”
“对。”我愣了。
“那里面也许有证据!”小护士再次看向老民警,“手机里证据可能被删除,背包里的东西总不能被删除吧?这个包是那个女孩的,里面肯定是那个女孩的私人物品,也许里面就有证明他和学生谈恋爱的证据!”
“有可能!”琳琳也脱口而出,但话刚一出口,她便赶紧把嘴捂上了。
老民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两秒。
“那还等什么,赶紧打开看看!”护士长叫道。
“我们无权随意查看公民的私人物品,”老民警说,“尤其在未征得所有人同意的情况下。那女孩现在醒着吗?”
“那女孩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没法同意。”
“那就不行。”
“死板!你们当警察的不该赶紧帮她讨个公道吗?”护士长瞪起了眼睛,指着我的鼻子叫道,“你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到底有多难受,躺在那里一个劲的呻吟,一个劲的呕吐!她年纪轻轻的就被灌了这么多酒,全都赖这个男人!”
“谁告诉你她是被我灌醉的啊?!”我也叫起来。
“那她嘴里干嘛喊‘秦风’?!”护士长反问,“秦风是不是你的名字?”
“是我的名字……”我瞬间没了底气,“可是……”
“可是什么?就算不是你灌醉的,她肯定也是因为你才喝了这么多!!”护士长的嗓门更大了,“不仅如此,我猜她手腕上那三道血口子也是为了你才割的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三道血口子?那女孩还尝试过轻生?
“身边跟着这么好看的姑娘都不够你嘚瑟的?”护士长一指琳琳,“你还去招惹自己的女学生?招惹就招惹吧,居然还把人家搞到要自杀!你还有没有人性?你简直是头牲口!!”
“哎哎哎!”年轻民警出言阻止,“大姐,咱们好商好量,说话莫动粗啊。”
“反正,他不是个东西!”护士长扭过脸去,直勾勾的盯着老民警,“现在你懂了吗?对待这种人,你就该用一些非常手段!”
老民警腰杆挺得笔直,坚定地摇了摇头。
“真死板!!”护士长气呼呼的扭过脸去。
老民警没理她,而是看向琳琳,仔细的盯了她眼睛两三秒。
“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包里有什么?”他问。
琳琳的身子抖了一下。
她这幅样子我见过!每当被人说中心事时,她就是这幅样子!
“你知道的吧?”老民警再次问道。
“不,我不知道。”琳琳矢口否认。
“那你刚才为什么认为那包里‘有可能’有证据呢?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琳琳语塞,与此同时,她用馀光瞟了我一眼。
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扎透了我的胸膛,直奔后心而去。
霎那间,我的脑海里闪过那个黑色的硅胶姓名签。
老天爷!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虽然黑色背包是那个女孩的,但背包带上挂着的黑色姓名签上写的可是我的名字!如果老民警看到那个姓名签,一定会要求我亲自打开背包、验明正身。
我没有任何理由能拒绝这个要求,因为那是“我的背包”!
这一刻,我真的开始慌了。
我能确保自己的手机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我不能保证背包里没有……——鬼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我开始用背去感受那个背包,感受它的重量和质感,徒劳的猜测里面到底有什么。
包很大,很鼓,很软,很轻,我猜大概率是衣物。
要是一些女性衣物还好,要是这里面有一件男性的衣服,那我长了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反过来想,万一里面不是衣服呢?万一真让护士长那张大嘴巴说对了,等会儿当众打开背包,里面是一张沾满白斑的床单怎么办?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我可是个老师!
那样一来,以后别说上讲台,连上街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今天的网暴人肉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我抬头环顾四周。
发现老民警在看着我,脸上挂着半阴不阳的微笑,他似乎很享受我内心挣扎的时光。
琳琳也在看着我,眼神无比复杂,她大概认定背包里有鬼,并且在暗示我:“老娘现在很为难!说吧,我到底是该捞你一把?还是该在你那不安分的裤裆上踢一脚?!”
我本能的朝她挤了挤眼睛,求她放过我。
琳琳僵了几秒,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为了不把事情闹大,琳琳大概已经决定暂时休战。
但她绝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关于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在她那里,一切话都必须说的一清二楚,如果说不清楚,整件事情就别想收场。
可事到如今,我说的清楚吗?
搞不好今晚之后,她会要求我把赊的酒钱连本带利一次性还清……
在龙仔的吧台下面有一本专属于我的赊帐簿,那上面记的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老民警咳嗽了一声。
“警察同志,您想多了,”琳琳于是说,“我怎么会知道一个陌生女孩的包里有什么呢?”
“确实,不知道也很正常。”老民警点点头,“你还需要再想想吗?现在有我们在这里,你什么都不必害怕,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琳琳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已经想过了,确实不知道。而且,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今晚这整件事都是因为我胡乱发脾气导致的,他(琳琳咬着牙)其实没做错什么。”
“这样啊……”老民警的语调突然变得和风细雨,仿佛不久前那个严肃执法的家伙是另一个人,“那好吧。”
眼看老民警似乎放弃了,琳琳私底下瞪了我一眼,递给我一个“你给我等着,找小未婚妻这事儿还没完!”的眼神。
整个闹剧就是她挑起来的!她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我回瞪了她一眼。
“这就完了?!”护士长性如烈火,小护士小声附和。
老民警扭头看向护士长,问道:“你这位女同志,先别急嘛,还剩最后一步。”
我的心咯噔一下。
“那个小姑娘现在在哪里?”他问,“她的酒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那谁知道去?也许一会儿就醒,也许明天才醒。”护士长叹了口气,“你还能在这里等到天亮不成?”
“那确实不行,”老民警也叹了口气,“一会儿我们看看那个烧伤女孩的情况,接着就得回辖区(长卿区)执勤了。”
“哼!”
我的心又放了下来。
“既然如此,今晚就到此为止……”
老民警的总结陈词刚说到一半,小护士忽然叫了起来:“护士长!你听!广播!广播里叫你呢!”
众人安静下俩,门外走廊里果然回荡着一个女人的声音。
“急诊病房发生代码00!请护士长速至护士站!”
“急诊病房发生代码00!请护士长速至护士站!”
“急诊病房发生代码00!请护士长速至护士站!”
“什么是代码00?”老民警问道。
护士长一拍额头,猛地跳起来。
“是病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