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琳琳的说法,那个女孩将以“我未婚妻”的身份被120拉到鲁济医院,就在离这里大约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
从离开酒吧到坐上琳琳的杜卡迪摩托,再到稀里糊涂的被拉向医院,这二十分钟里,我的脑袋始终是懵的。
摩托车在医院大门外停了下来,趁琳琳停车的功夫,我试着理解眼下的情形。
这肯定是个玩笑,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充满了恶趣味的玩笑,就好象是谁把“家庭伦理实景剧本杀”搬到了现实中一样,跟做梦似的。
时值初夏,夜间仍有一丝寒气,我迎着冷风晃了晃脑袋,结果显而易见:
酒也没醒,梦也没醒。
医院大门旁,几辆卖烤面筋、炸肉串的三轮车摊聚在一处,老板们无不搓着双手,睁着怯生生的眼睛看着我,我也用同样的眼神回看他们。
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愣着干什么?!快走!”
琳琳路过我身旁,一把把我拽进了医院大门。
大门里面是一片漆黑的停车场,我们俩一前一后从中直穿过去,在急诊大厅外的廊檐下见到了送“我未婚妻”来医院的人。
那是个中年女人,肩宽体盘,看上去应该是饭店的传菜员一类的角色。
由于她周身上下穿着白色的制服,背上那只巨大的黑色帆布背包无比扎眼。
“幸亏咱们发现的早咧!”她显然认识琳琳,隔老远便迎了上来,“我发现那姑娘时,她脸朝下趴在厕所地板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
“你确定有这么个女人?”我脱口而出,“不是在骗我?”
那个中年女人被我问懵了。
“别理他!”
琳琳一把把我拽到她身后,问道:“当时她旁边没别人吗?”
“有,我刚进女厕所的门,就看见一个老头子蹲在她脚边,戴着个黑鸭舌帽,贼眉鼠眼的左瞧右看,不象个好东西!当时我吼了一嗓子,问他是谁,干嘛在女厕所?他推开我就跑了。不过,虽然那家伙不是好人,但好歹也是店里的顾客,得罪不起,经理没让我们追他。”
还真让龙仔说对了。
“那姑娘呢?”琳琳又问,“有没有被……”
“说不清楚,”中年女人也有些尤豫,“我凑过去看时,她的裙子撩着,不过裤衩儿穿得好好的。”
真悬。
“后来呢?”
“后来我就凑过去,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她。我就把她翻过来,结果发现她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几乎不怎么喘气,跟我家那口子喝多的时候一模一样。”
“然后你就报了120?”
“我们经理报的。这不,才十分钟就给她拉到医院来了。”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说是没生命危险。”
越说越象是真的。
“行,人没事就好,”琳琳松了口气,“和她同桌聚会的人呢?”
“都走干净啦!”中年女人回忆了一下,“他们在紫竹厅吃的饭,个个拖家带口的,过了九点就着急回家,没多久就走光了,只剩她一个。”
“怎么这么没责任心?”
“是挺不负责任的,不过这种事儿常有,尤其一屋子人都喝多了的情况下就更不稀奇了。喝多了哪还管得了别人?别说丢个大姑娘了,过去连丢小孩儿的情况都发生过。”
“好吧。”琳琳顿了顿,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那女孩多大岁数?”
这个问题把那中年女人问的一愣。
“他能不知道她的年纪?”她扭头看向我,似乎警觉了起来,“我听经理说过,你不是她男人吗?”
“他喝糊涂了,人话说不利索。”
琳琳随口编了个理由。
“好吧。”中年女人点点头,“那姑娘人挺小,瘦巴巴的,穿一身黑,跟小煤球似的,顶大不过20岁。”
还真是个“小丫头”?
琳琳僵硬的点了点头,又简单询问了一下那女孩现在在哪里,拽起我就朝急诊室里面走去。
“哎,稍等!”
中年女人把我们叫住,从身背后取下那只黑色双肩包,提在手晃了一下。
没什么响声,包很鼓,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装了些什么,但估计不是很沉。
“这是她的包,没人动过,先交给你吧。”
我说这包在她背上怎么这么扎眼,原来是“我未婚妻”的。
琳琳又道了声谢,伸手接过包。
她先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然后就开始正眼仔细端详起那个包来。
估计是发现了什么。
她看的极为仔细,就差拉开拉链看背包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了。
趁这功夫,我也跟着看了两眼。
这包大的出奇,也结实的可以,完全不输电工师傅的军绿色工具包。
背包通体黢黑,侧面缝着一块方形的卡其色帆布装饰,几何状的花纹没见过,估计是商标之类的东西。
总体来讲,这个包“傻大黑粗”,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个女孩的背包。
如果硬说,那它更象是个女士旅行包或男士健身包。
我正想着,琳琳突然重重的把包塞到我怀里,扭头瞪着我,压低声音说道:
“还坚称自己没有未婚妻吗?物证就在这里!”
那雨竹林的中年女人很会读空气,眼见见势头不对,连招呼也没打,掉头就跑了。
“这就算物证了?”我说,“这包五大三粗,一看就是男人的东西吧?”
“胡扯,你看这商标!”琳琳啪啪的拍了两下帆布袋,“这是女性奢侈品牌‘里瓦’的包!”
“里瓦?”
我象是吃了瘪一样难受,一个破帆布袋子居然值一万,比我一个月挣得都多。
“好吧,就算这包是女孩的包吧,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琳琳把手探伸到我面前,从背包带的后面翻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吊牌,然后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看到那个吊牌,我也懵了。
吊牌的样子很普通,黑色长条形硅胶外壳下夹着一张灰色的姓名签,象是坐飞机托运行李前都会绑的吊牌。
唯一的问题是,那姓名签上的名字不是别人,恰恰是我。
秦风。
还是手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