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山脉深处,魔气缭绕,群峰如剑,直插云宵。
其中一座山峰,终年被粉色云雾笼罩,山间桃花盛开,四季不败,远远望去,宛如一片绯色烟霞,与周围阴森压抑的魔宗景象截然不同。
——此地,便是魔圣宗内门三十六峰之一,合欢峰。
合欢峰弟子专修魅术与采补之道,峰内弟子多为女子,举手投足间媚态天成,一颦一笑皆能摄人心魄。
而男弟子则多为炉鼎,或是修炼合欢秘术的修士,虽同样精于魅惑之术,但大多地位不高。
此刻,陈凡和红绡被柳如媚的粉色灵光裹挟,瞬息间跨越百峰,直接落在了合欢峰山巅处的一座洞府前。
洞府入口处,两株千年合欢树盘绕成门,花瓣纷飞,香气醉人。
洞府上方悬挂一块玉匾,上书“玉泉洞”三字,笔迹柔媚,却又暗藏锋芒。
柳如媚玉手一挥,洞府禁制开启,一股馥郁幽香扑面而来。
“进来吧。”她轻笑一声,率先踏入。
粉色灵光散去的刹那,陈凡和红绡双脚刚一落地,还未站稳便跟跄了几步,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刚、刚才那是……飞?”红绡扶着身旁的合欢树,声音发颤,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她长这么大,从未想过竟能踏空而行,更别提这般瞬息跨越千山万水,只觉耳边风声呼啸未歇,眼前景象已天翻地复。
陈凡也定了定神,望着脚下云雾缭绕的深渊,又看了看远处如蝼蚁般渺小的山峦,喉结微动。
他虽听过筑基修士御空的传闻,却从未亲身体验过。
方才被灵光裹挟时,周身灵力仿佛被一股柔劲托举,既无腾云驾雾的颠簸,又能清淅感受到风从指尖掠过的速度,那种挣脱大地束缚的震撼,远比任何典籍描述都来得真切。
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
他知道,这便是境界的差距——萧逸能弹指间置他于死地,柳如媚能瞬息跨越百峰,而他,连御空的门坎都尚未摸到。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跟上柳如媚的脚步踏入玉泉洞。
身后的禁制缓缓闭合,将山外的魔气与风声隔绝在外。
洞府内部远比想象中奢华——
粉纱垂落,灵烛摇曳,暖玉铺地,灵泉潺潺。
正厅中央是一方灵池,池水泛着淡淡的粉色,水雾氤氲,隐约可见几片花瓣漂浮其上。
四周摆放着软榻、香案,案上燃着合欢峰特制的“媚心香”,闻之令人心神荡漾。
两侧墙壁上悬挂着数幅美人图,画中女子或妩媚、或清冷,但无一例外,眼眸灵动,仿佛能摄人心魄。
——这些,都是历代合欢峰杰出弟子的画象。
“坐。”柳如媚随意一挥手,一张软榻凭空浮现。
陈凡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警剔地环顾四周。
柳如媚见状,掩唇轻笑:“怎么,怕我吃了你?”
陈凡淡淡道:“师姐说笑了,只是师弟初入内门,难免谨慎。”
“谨慎是好事。”柳如媚眼波流转,目光落在红绡身上,笑意更深,“不过,你这小侍女倒是运气不错,天生媚骨,若是修炼我合欢峰秘术,日后成就未必在我之下。”
红绡低着头,不敢接话。
柳如媚也不在意,玉指轻点,一缕粉色灵光没入红绡眉心。
“啊!”红绡轻呼一声,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引动,浑身泛起淡淡的粉色光晕。
“果然。”柳如媚满意点头,“她的媚骨尚未觉醒,但潜力极大。”
陈凡皱眉:“师姐真要收她为徒?”
“怎么,舍不得?”柳如媚似笑非笑。
陈凡沉默片刻,摇头:“她若愿意,我自然不会阻拦。”
柳如媚轻笑:“放心,我不会亏待她。”
说罢,她看向红绡,语气难得认真:“小丫头,你可愿拜入我合欢峰?”
红绡咬了咬唇,偷偷看了陈凡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终于跪下,躬敬道:“我愿意。”
“好!”柳如媚袖袍一挥,一枚粉色玉令落入红绡手中,“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合欢峰的小师妹了。”
红绡连忙叩首:“多谢师姐!”
柳如媚满意点头,随后看向陈凡,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现在,该谈谈你的问题了。”
陈凡心头一凛。
“萧逸的玄阴劲,可不是那么好解的。”柳如媚缓缓走近,玉手轻抚他的胸膛,指尖泛起粉色灵光,“不过嘛……我合欢峰的‘阴阳合欢诀’,恰好能化解此劲。”
陈凡目光一沉:“师姐的意思是?”
柳如媚红唇微勾,吐气如兰:
“双修。”
双修二字入耳,陈凡瞳孔微睁,心中翻涌着——错愕、警剔、权衡,还有一丝连自己都讳言的波澜。
萧逸的玄阴劲,已让他修为停滞,在外门寸步难行。
此次任务,他虽带回赵无血的首级,但《九幽玄冥大法》和血灵剑被萧逸夺走,功劳大打折扣,根本不足以让他晋升内门。
更麻烦的是,韩愈背后有外门长老韩良撑腰,而自己又得罪了萧逸,若继续留在外门,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眼下,似乎只有合欢峰能给他一条生路!
他缓缓抬头,看向柳如媚:“师姐,若我拜入合欢峰,是否真能化解玄阴劲?”
柳如媚红唇微扬,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媚眼如丝:“怎么,信不过我?”
陈凡神色不变:“师弟只是谨慎。”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认真:“不过,合欢峰虽以魅术闻名,但真正的内核功法并非采补邪术,而是阴阳调和、神魂双修之道。你若入峰,需谨记——欲念不可沉沦,媚术不可滥用。”
陈凡心中微动,没想到柳如媚竟会说出这番话。
看来,合欢峰并非外界传闻那般不堪。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拱手一拜:“既如此,师弟愿入合欢峰。”
柳如媚满意一笑,玉手一挥,一枚粉色玉令飞入陈凡手中。
“此乃合欢峰内门弟子令,持此令可自由出入合欢峰各处。”
她指尖轻点,一缕粉色灵光没入陈凡眉心,刹那间,一股温润如春的气息涌入经脉,与肆虐的玄阴劲碰撞,竟让那刺骨的寒意稍稍缓解。
“这是‘合欢引’,可暂时压制玄阴劲,待你正式修炼阴阳合欢诀后,便可彻底化解。”
陈凡感受着体内变化,心中稍安。
柳如媚又看向红绡,笑道:“小丫头,从今日起,你便随我修行‘天媚诀’,此功法最适合你的天生媚骨。”
红绡连忙跪下:“师妹谨遵师姐命令!”
柳如媚满意地点点头。
陈凡收下令牌,感受着他体内“合欢引”与玄阴劲的初步抗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既入我合欢峰,便需遵我峰规,修我峰法。”她声音依旧柔媚,却带上了几分正式,“你体内玄阴劲乃筑基修士所留,阴寒歹毒,拖延越久,根基损伤越大。化解宜早不宜迟。”
她顿了顿,目光在陈凡紧绷的脸上流转,轻笑道:“《阴阳合欢诀》乃我峰内核传承之一,玄妙非常,讲究阴阳互济,水火交融。其入门第一步,便是需寻一修为相当的道侣,行双修之法,引动功法最初的一缕‘阴阳源气’,方能正式踏入修行门坎。此气一生,后续功法运转便可自行其是,无需次次依赖双修,且正是化解你那玄阴劲的克星。”
陈凡闻言,眉头微蹙。
他猜到合欢峰功法特殊,却没想到入门条件如此直接。这与他原本的修行路径大相径庭。
柳如媚似乎看穿他的顾虑,纤指一绕,一缕粉光托着一枚非金非玉的简书飞到陈凡面前。
简书之上,“阴阳合欢诀”五个古篆字隐隐流动,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气息。
“功法在此,你可先自行参悟前半部,明了其理。至于双修道侣…”柳如媚眼波流转,瞥了一眼侍立在一旁、脸颊已飞起红霞的红绡,却又很快移开,意味深长地道,“我合欢峰内,符合条件的女弟子众多,待你安顿下来,自有相识的机会。是寻一位互利互惠的同门,还是另做他想,便看你自己的缘法和本事了。峰内虽不禁止弟子间自愿结为修炼伴侣,但也严禁用强逼迫,一切需得你情我愿,方合阴阳调和之本意。”
说罢,她轻轻击掌。
一名身着淡粉衣裙、容貌姣好的女弟子应声从洞府侧室走出,躬敬行礼:“师姐。”
“带陈凡师弟去‘怜香苑’安顿,他是新入峰的内门弟子。”柳如媚吩咐道,随即又对陈凡说,“这是你师姐,若薇。若有不明之处,可先问她。”
若薇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陈凡,尤其是感受到他体内那丝不协调的阴寒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掩饰下去,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陈师弟,请随我来。”
陈凡收起功法玉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种种纷杂念头,对柳如媚拱手:“多谢师姐,师弟先行告退。”又对红绡微微点头示意,这才转身跟上若薇。
走出玉泉洞,若薇祭出一件花瓣状的飞行法器,载着陈凡向合欢峰山腰一处繁花似锦的建筑群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