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楼后，醉仙楼的大堂内依旧有不少修士在饮酒交谈。
陈凡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暗自思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既然从周通那里没能直接得到赵无血的线索，那就只能从醉仙楼的消息网络入手。
他带着红绡来到大厅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唤来小厮点了几样酒菜。
不多时，酒菜上桌，陈凡却没心思动筷，目光在楼内四处逡巡，试图从这些修士的交谈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红绡见他神色凝重，轻轻为他斟了一杯灵酒，低声道：“公子可是在寻人？”
陈凡微微点头，目光依旧在人群中游移。
侧耳倾听了许久，只听得大堂内修士们高谈阔论，说的尽是些奇闻轶事。
“听说东海之滨近日有异宝出世，霞光冲天三日不散……”
“青云派那位天才弟子又突破了，不到三十岁就……”
“南岭一带出现了一头六阶妖兽，已经伤了好几个……”
这些消息虽然新奇，却都与赵无血毫无关联。
陈凡眉头微皱，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显出一丝不耐。
红绡见状，轻声道：“公子，不如我去打听打听？”
陈凡正要回答，忽然听到邻桌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那魔头行事诡秘，据说最近在…”
陈凡眼神一凝，立即抬手示意红绡噤声。
他暗中运转灵力，将听力提升到极致，想要捕捉那断断续续的对话。
可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修士突然拍案而起，大声嚷嚷道：“再来一壶灵酒！”
顿时将那段关键对话完全打断。
陈凡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指尖轻弹，一道无形气劲悄然而出。
那醉汉突然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回椅子上，手中的酒壶“咣当”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身。
红绡掩唇轻笑：“公子好手段。”
陈凡淡淡一笑，目光却依旧紧盯着邻桌那几名修士。
他们似乎被醉汉的动静惊扰，警剔地环顾四周，交谈声更低了。
红绡见状，轻声道：“公子，不如让我去探探口风？”
陈凡略一思索，点头道：“小心些，别打草惊蛇。”
红绡嫣然一笑，起身款款走向邻桌。
她素手轻抬，为那几名修士斟了一杯灵酒，柔声道：“几位前辈，方才我家公子不慎惊扰了诸位，特命小女子来赔罪。”
其中一名面容阴鸷的修士冷冷扫了她一眼，哼道：“不必了，我们自有要事相商，不劳姑娘费心。”
红绡不以为意，反而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几位前辈可是在谈论‘魔修’之事？我家公子对此也颇感兴趣。”
那几名修士闻言，脸色骤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阴鸷修士沉声道：“姑娘慎言！此事非同小可，莫要自误。”
红绡故作徨恐，连忙退后两步，欠身道：“是小女子唐突了，还望前辈见谅。”
说罢，她转身回到陈凡身旁，低声道，“公子，他们确实知晓一些事情，但戒心极重。”
陈凡目光微闪，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沉吟道：“既然他们不愿开口，那就换个法子。”
他抬手一招，唤来小二，取出一块下品灵石放在桌上，淡淡道：“给那桌的几位道友再上一壶‘醉仙酿’，就说是楼里送的。”
小二眼睛一亮，连忙应下。
不多时，一壶上等灵酒便送到了那几名修士面前。
阴鸷修士眉头一皱，抬眼看向陈凡这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陈凡举杯示意，神色从容。
对方迟疑片刻，终究没有推辞，抬手回敬了一杯。
这招陈凡在前世陪客户喝酒时，屡试不爽，即便是修真之人，也不能免俗。
酒过三巡，那几人的神情明显松懈了几分。
红绡见状，再次起身，莲步轻移，巧笑嫣然道：“几位前辈，方才多有冒犯，这杯酒权当赔罪。”
这一次，阴鸷修士的态度缓和许多，微微颔首道：“姑娘客气了。”
红绡顺势坐下，与他们攀谈起来。
她言语机敏，既不过分打探，又能恰到好处地引导话题。
不多时，其中一名略显年轻的修士已有些微醺，压低声音道：“不瞒姑娘，我们方才确实在谈一桩隐秘——近日有魔修在‘黑水泽’一带出没，手段狠辣，已经有好几个散修遭了毒手。”
红绡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娇笑道：“魔修行事向来如此，只是不知这魔修是何来历，竟敢在‘黑水泽’这般肆无忌惮？”
年轻修士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说：“听闻那魔修是从魔圣宗叛逃出来的，具体身份倒是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身上怕是带着重宝，所以才引得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关注。”
陈凡在一旁听到“魔圣宗叛逃”几个字，心中一紧，难道他们说的就是赵无血？
他凝神细听，不放过任何一个字。
红绡眼波流转，故作惊讶道：“魔圣宗？那可是越国魔道巨擘，叛逃之人想必非同小可。不知此人可有什么特征？”
那年轻修士正要开口，阴鸷修士却突然重重咳嗽一声，打断道：“师弟，慎言！”
年轻修士顿时禁若寒蝉，讪讪地住了口。
红绡见气氛骤然紧张，便轻笑着岔开话题：“是小女子多嘴了。来，再敬几位前辈一杯。”
陈凡见状，知道再难从这几人口中套出更多信息，便朝红绡使了个眼色。
红绡会意，又寒喧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回到陈凡身边，她低声道：“公子，看来黑水泽确实有线索。”
陈凡微微颔首，目光深邃：“魔圣宗叛逃，行事狠辣……十有八九就是赵无血。”
见陈凡对这事如此上心，红绡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但陈凡未曾明说，她便识趣地缄口不言，只静静侍立一旁，不多问，也不多言。
陈凡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也不再打算继续隐瞒。
毕竟已将这女子收在身边做了侍女，许多事，她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随即，陈凡坦然道出了自己魔圣宗外门弟子的身份。
红绡闻言，不由得惊得微微张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魔圣宗身为越国三大顶级宗门之一，素来以狠戾酷烈闻名，被其他门派冠以“魔道”之名。
自那山门中走出的弟子，大多也不负此称，行事乖张狠绝如魔头，寻常修士闻之无不胆寒，避之唯恐不及。
陈凡见红绡神色微变，以为她心生畏惧，便淡淡道：“若你心有顾虑，现在离去，我绝不阻拦。”
红绡猛地回神，慌忙低下头，指尖绞着袖口的布料，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奴婢不敢。”
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遮掩住眸中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忌惮，却唯独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陈凡挑眉：“哦？你不怕我？”
红绡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眼中已不见慌乱，反而多了几分笃定：“公子若要伤我，又何必要救我。何况……”她顿了顿，“自从师父死后，天下之大，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公子肯收留，已是恩典。”
她说着，竟屈膝欲跪，却被陈凡抬手拦住。
“我魔圣宗虽被称作魔道，却也讲究‘等价交换’。”陈凡指尖在桌上轻叩，“你留下，我保你暂时安全，但若想活命，还需自己争气。”
红绡抬眸望他，见他神色坦然，并无戏谑之意，心中微动，轻声道：“奴婢明白。公子若有差遣，红绡万死不辞。”
她虽仍对魔圣宗的名头心有馀悸，却也看清了现实——眼前这个年轻修士，或许是她在这乱世中唯一的浮木。
何况陈凡行事作派，让她隐隐觉得，此人虽为魔修，却与传闻中那些滥杀无辜的魔头不太一样。
陈凡见红绡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时候不早了，先寻处客栈落脚，明日再去黑水泽一探究竟。”
说罢，他起身向醉仙楼外走去，步履从容。
红绡乖巧地紧随其后，不多言，亦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