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盘坐在新得的洞府中，灰珠在掌心散发着幽幽微光。
他一边修炼，一边思索着魔圣宗的种种规则。
“外门弟子洞府只有百馀个，但魔圣宗作为一方魔道大派，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弟子。”陈凡眉头微皱，“要么是外门弟子数量本就稀少，要么……”
他想起周元的话：“单独在外门，活不过三个月…”
或许，真正能长期活下来的外门弟子，就只有这一百多人。
其馀的，要么死在了争斗中，要么晋升内门，要么……成了别人的“血食”。
“至于靠山……”陈凡沉吟。
在魔门之中，弱肉强食是铁律，但即便是魔修，也懂得抱团取暖。
若能依附一位实力强大的师兄，或是拜入某位长老门下，自然能减少许多麻烦。
“不过，贸然投靠他人，未必是好事。”陈凡摇头。魔修之间尔虞我诈，所谓的靠山，很可能只是把外门弟子当作棋子，甚至血食储备。
他思索片刻，决定先去任务殿登记。
按照周元所说圣宗弟子每月都要完成一定数目的任务。
洞府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他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下走去，沿途不时能看见其他洞府中的外门弟子投来或冷漠或贪婪的目光。
但多数人终究只是远远看着，眼底的贪婪再浓，也不敢轻易迈步。
毕竟这魔圣宗里，出手便是生死局。
若能一举得手自然最好，可一旦失手负伤，自身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会被周遭虎视眈眈的目光撕碎、瓜分，连骨头都剩不下。
谁也不愿做那为他人铺路的垫脚石，这般权衡之下，倒让整个局面多了几分诡异的僵持。
——
魔圣宗的山门建在九幽山脉深处，终年雾气笼罩。
陈凡按照周元先前的引路，穿过来时的广场，来到了外门任务殿。
殿前矗立着两尊狰狞的妖兽雕像，血红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新来的？”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陈凡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瘦削如猴的年轻男子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
这人穿着与外门弟子相同的黑袍，但袖口绣着一圈金线，腰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袋子。
“在下陈凡，新入外门，特来登记任务。”陈凡抱拳行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躬敬。
“哎呀呀，原来是新来的师弟！”那男子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热情地拉住陈凡的手腕，“我是赵烛，负责外门任务登记已经三年了。来来来，里面请！”
陈凡敏锐地注意到，当赵烛接触他时，周围几个路过的外门弟子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心中一凛，但面上不显，顺从地跟着赵烛进入大殿。
任务殿内光线昏暗，墙壁上挂满了血红色的玉简，每一枚玉简都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用猩红的字迹罗列着各种任务和映射的贡献点。
“看这里，师弟。”赵烛指着石碑最上方，“圣宗门规第一条：外门弟子每月必须完成三个基础任务，或者缴纳相当于三十贡献点的资源。”
陈凡的目光扫过那些任务：
【猎杀铁背苍狼，取回狼牙，每对5贡献点】
【采集阴魂草，每株3贡献点】
【探索黑风洞，绘制地图，20贡献点】…
每个任务后面都标注着预估的死亡概率，最低的也有两成。
“当然啦，像师弟这样的新人，直接去做这些任务太危险了。”赵烛凑近陈凡，压低声音道，“我建议师弟先用身上的资源抵掉这个月的任务，等熟悉了环境再接任务不迟。”
陈凡微微点头：“不知哪些资源可以兑换贡献点？”
“这个嘛…”赵烛搓了搓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要看具体是什么了。一般灵草、矿石、妖兽材料都可以，当然，品质越高越好。”
陈凡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株月华藤：“师兄看此物价值几何？”
赵烛眼睛一亮，接过月华藤仔细端详：“恩…品质一般，大概值5贡献点。”他抬头看到陈凡皱眉，立刻补充道，“当然，如果是新鲜的会更好，这株采摘时间有点久了。”
陈凡心中冷笑，这月华藤是他三天前才从黑松林山谷得来，新鲜得很。
赵烛显然是在压价。
“师弟若是有更多这样的灵药，我可以帮你争取更好的兑换比例。”赵烛循循善诱，“毕竟新人不容易，我做师兄的能帮就帮。”
陈凡故作尤豫：“我身上还有几株类似的…”
“太好了！”赵烛一拍大腿，“六株这样的月华藤，我给你算35贡献点，足够抵掉这个月的任务还有馀。剩下的5点你可以存着，或者换些基础的丹药法器。”
陈凡暗自计算，他身上共有九株月华藤，赵烛的开价连市价的一半都不到。
但他没有立即揭穿，而是露出感激的表情：“多谢师兄照顾。不过我想先了解一下，这些贡献点能换些什么？”
“师弟有眼光！”赵烛拉着陈凡来到大殿另一侧，那里陈列着几排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物品。
“最基础的下品法器，50贡献点起；聚气丹一瓶10点；《血照经》后续功法，100点…”赵烛如数家珍地介绍着，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师弟若是急需什么，可以先赊帐。”
“赊帐？”陈凡适时表现出好奇。
赵烛神秘一笑：“宗门允许弟子提前支取物品，只需签订契约，以自身为抵押。若在规定时间内还清，自然无事；若还不上…”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全身血肉修为都归宗门所有。毕竟宗门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不是。”
陈凡背后一凉。
这所谓的“赊帐”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以新人的能力，很可能无法按时偿还，届时…
“当然，师弟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些。”赵烛拍拍陈凡的肩膀，“先把这月的任务抵掉再说。六株月华藤，如何？”
陈凡从怀中取出五株月华藤，苦笑道：“我只有这些了，加之刚才那株共六株。不过还有一株别的…”他小心地取出一片碧灵草的叶子——而非整株，“师兄看这个能值多少？”
赵烛看到碧灵草叶时，瞳孔猛地收缩，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个嘛…品质太差，只有一片叶子，最多2贡献点。”
陈凡心中了然，碧灵草是炼制筑基丹的辅药之一，即便是一片叶子也至少值10贡献点。
赵烛的贪婪远超他的想象。
“那总共就是37点，扣除本月任务的30点，还剩7点。”赵烛快速计算着，从袖中取出一枚血色玉简，“师弟在这里滴血认主，玉简会记录你的贡献点馀额。”
陈凡尤豫道：“必须滴血吗？”
“宗门规矩。”赵烛摊手，“所有外门弟子都这样。放心，只是最低级的血契，不会对你有害。”
陈凡权衡片刻，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玉简上。
赵烛见状，满意地拿起了玉简，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卷递了过去，另外一卷则被他收了起来。
“好了，师弟这个月的任务完成了。”赵烛笑容璨烂，“不过师兄建议你下个月还是接些任务为好，总靠资源抵任务不是长久之计。”
陈凡点头：“师兄有什么推荐吗？”
“这个嘛…”赵烛故作思考状，“以师弟的修为，采药任务比较安全。比如采集阴魂草，虽然贡献点不高，但危险相对较小。”
陈凡看向石碑上【采集阴魂草】的任务，死亡概率标注着“三成”。这还叫危险较小？
似乎看出陈凡的疑虑，赵烛解释道：“其他任务动辄五成以上的死亡率，三成已经很低了。而且阴魂草生长在宗门外围的迷雾谷，那里少有强大妖兽出没。”
陈凡心中腹诽，同时又生出一丝警剔。
这迷雾谷确实是各种灵药生长的地方，但同时也是魔圣宗弟子经常埋伏新人的地方。
赵烛推荐这个任务，用意不言而喻。
“多谢师兄指点，我会考虑的。”陈凡拱手道，“不知这剩下的7点贡献能换些什么？”
赵烛带他回到陈列架前：“7点的话…可以换一瓶回气丹，或者一块下品灵石，再或者…”他指向角落里一堆灰扑扑的玉简，“这些是失败任务的记录，每个只要5点。虽然没什么用，但有时候能学到些经验。”
陈凡目光扫过那些玉简，突然，怀中的灰珠轻微震动了一下。
他顺着感应看去，一枚几乎被灰尘复盖的黑色玉简静静躺在角落。
“我要那个。”陈凡指着黑色玉简。
赵烛明显愣了一下：“你确定？这些失败记录大多残缺不全…”
“就当买个教训。”陈凡笑道。
赵烛耸耸肩，取下黑色玉简递给陈凡：“随你。扣除5点，还剩2点，要换什么？”
“先存着吧。”陈凡接过玉简，立刻感受到灰珠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
他强压下立刻研究的冲动，将玉简收入怀中。
“也好。”赵烛笑容不减，“对了，三日后有一批弟子要组队去迷雾谷，师弟若有意向可以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陈凡假装考虑：“多谢师兄，我回去想想再决定。”
离开任务殿后，陈凡没有直接回洞府，而是在外门局域转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绕路返回。
关上洞府石门，他立刻重新布下几道简易机关，然后取出黑色玉简和灰珠。
玉简表面布满了裂痕，似乎随时会破碎。
陈凡小心地将灰珠靠近玉简，刹那间，灰珠幽光大盛，玉简化为粉末，一道黑气被吸入珠内。
陈凡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陌生的记忆片段：
一个面容模糊的修士在黑暗的地窟中奔逃，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修士绝望中捏碎了一枚符录，下一刻，他的身体开始融化，血肉骨骼化为脓血，只剩下一枚玉简漂浮在血泊之上…
记忆中断，陈凡浑身冷汗。
这段记忆明显是玉简原主人临死前的景象。
更令他震惊的是，灰珠竟然能吸收玉简中残留的记忆！
正当陈凡震惊之际，灰珠再次发生变化。
那些被吸收的黑气在珠内流转，渐渐凝结成一个小小的符文。
陈凡福至心灵，将灰珠贴在额头，顿时明白了这个符文的作用——“血隐术”，一种隐藏真实修为的秘法。
“这…”陈凡心跳加速。
灰珠不仅能吸收记忆，还能提炼出其中的功法秘术！
这意味着只要他有足够多的类似玉简，就能获得各种秘法传承。
兴奋过后，陈凡冷静下来。
赵烛的异常热情、任务中的陷阱、贡献点制度的残酷，都表明魔圣宗处处危机。
就算他有了灰珠这个顶级辅助，也需要小心行事。
“三日后迷雾谷…”陈凡冷笑。
赵烛明显是想引他入局，但他何不将计就计？
有了血隐术，他可以隐藏真实实力，反过来狩猎那些想狩猎他的人。
陈凡盘膝而坐，开始按照灰珠传来的信息修习血隐术。
随着功法运转，他的气息逐渐从练气二层降到练气一层，看起来更象一个普通的新人弟子，加之灰珠能临时提升修为的能力，绝对会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很好。”陈凡满意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接下来，该准备些‘礼物’给那些热情的师兄们了。”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剩馀的月华藤和碧灵草。
这些灵药本可以用来换取贡献点，但现在有更好的用途。
陈凡小心地将几株月华藤浸泡在一种无色粉末中——这是他上次没有用完的迷魂散，这次刚好派上用场。
“既然魔圣宗讲究弱肉强食…”陈凡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
三日后清晨，陈凡如约来到集合地点。
赵烛早已等侯多时，身边还有四个外门弟子，个个气息不弱。
“陈师弟果然守信！”赵烛热情地迎上来，目光在陈凡腰间的储物袋上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几位师兄师姐…”
陈凡面带微笑，一一见礼，同时暗中观察。
这几人修为都在练气二三层左右，看似随意站位，实则封住了所有逃跑路线，标准的狩猎阵型。
“走吧，争取日落前回来。”赵烛一挥手，众人向迷雾谷进发。
陈凡跟在队伍最后，冷冷的看着前面几人。
今日之后，魔圣宗外门将少几个“热心”的师兄们。
迷雾谷的雾气比想象中更浓，十步之外便看不清人影。
陈凡保持着警剔，同时故意显露出几分新人的紧张。
“师弟别怕，”一个身材高大的弟子靠近陈凡，咧嘴一笑，“跟紧我，保证你安全。”
陈凡感激地点头，手却悄悄握住了浸泡过毒药的月华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