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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照白玉(1 / 1)

堂中晨光通过纸窗,斜照在黄映那张愉快得快要冒花的脸上。他卷起衣袖,铺开一张纸,取出随身的竹骨量尺与墨线锥针,神情肃然地站到李肃面前。

“脱外衣吧,肃公子,得先从肩宽量起。”

但是李肃没穿外衣,上身只有一件中衣,于是李肃赤膊了,抬头挺胸,一副“随你安排”的神情。黄映咂舌一声:“这身板,真是该为布料而生的。”

他从李肃肩头量至手腕,再从锁骨至脐下,绕臂圈胸,尺随手走,口中却仍不忘细细念叨:

“你肩线略尖,不适合垂坠式斜襟,得立肩直接大袖;胸腰比例好,做三段紧收,不用束带也显劲健;手臂长,可缝金丝莲袖,搭上狮纹护腕,能藏气势也便拔刀。”

李肃听得莫明其妙,“啥叫莲袖?”

黄映一笑,抬手比划:

“袖口如半开莲瓣,外收内展。战时袖不挂物,平时行走衣随风翻,像花在走路。”

他又蹲身去量腿长,又在纸上飞快地记录数字,还在不住感慨:

“你这双腿得配襞积细褶的水裳裤,裆低膝高,行如流云;再缝上缂丝腰带,刻两圈‘龙凤追日’暗纹,管叫人一眼记住你。”

普拉达,你好,我是邦辰。

他说着,打开最后一叠绣有当朝各地官宦贵族名号的小布册子,像翻兵书般一页页展示:

“看,这些是太原府王家用的‘织霞纱’,红中泛紫,难得不俗;这是江左蒋侯用的‘烟柳罗’,绿如夜雨初霁;这匹‘香黄软段’,是吴越王二公子婚服面料,摸摸看?”

李肃指着一角如夜水泛墨的黑缎问:“这条呢?”

黄映眼睛一亮:

“好眼力!‘乌骊锦’,西凉进贡的马毛夹金线,阴阳反光,得光如龙鳞。太妖,我不敢拿来给别人穿,但你可以。”

尼玛,这个年代的世家宝呀!

他说到最后,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三枚小物:一块嵌银兽纹腰扣、一只细长香囊袋、一枚雕花玉梳。

“这些不是装饰,是气场。扣在腰间,你是郎;塞入袖中,你是杀星。”

“你一直给城里富贵子弟做这种活儿?”

黄映将量尺插回腰间,笑得极轻:

“我爹以为我在坊中制军服,实则我三天两头翻墙回城,给人家少主量身、给贵妇裁衣。只因我晓得:衣裳,穿在身上,是名声,是命运。你这副皮相,不该穿破布。”

“那贵妇也要脱?”

“呸,对女人,我是以目为尺,或者样衣试身。”

“唉,可惜,那我这些多久做完?”

黄映收好纸笔,站在我面前,抱拳一揖:

“你放心,以我手头的人力,这些本来三个月才能打版,裁料,预缩,归拔,缝合成衣,现在最多三日内就叫你穿着这身‘夜照白玉衣’,上街艳煞世人,入营震慑虎狼。那天起,凤州人就该记住你乱世玉公子李肃的模样。”

三日后,天光未盛,凤州学宫门前,已有路人侧目观望。

只因从正堂缓步而出的那人,象是从画轴中走出来的。

一身衣裳,通体剪裁贴合,材质异乎寻常。主袍为“乌骊锦”,一匹西凉贡品的缎面马毛夹金线锦缎,表层仿佛静夜黑水,内含暗金龙纹;阳光浅照,竟泛出一层如夜雾中龙鳞抖落的金青之色,未行先震。

外披银灰半肩斗篷,由南楚“绫缟罗”织成,轻薄如烟,随风微动,不盖主袍之华,却自生清贵。

内穿贴身白色月棉中衣,衣边绣细线连珠纹,袖口反折,露出嵌银细边,与腰上的兽纹银扣正好呼应。

最惹眼的,还是那三样不动声色却格外生威的配饰:

一枚嵌银兽纹腰扣,将外袍束于腰间,银兽口衔锁扣,目如炬光,仿佛封印着杀气。

一只暗香囊袋,悬挂右胯,绣着“兰芷幽清”篆字,随步轻摇,香气若有若无。

一柄雕花玉梳插于发间,通体青白如冰,暗刻飞鹤流云,只留最上方一个细细圆柄探出乌发,如春雪压枝,不张扬,却引得满目驻足。

眉眼原本就清俊,如今这身装束衬出几分锋芒下的风流,威仪之中自有一股不染尘埃的冷贵。

黄映就站在台阶上,抱臂望着,一脸满意,嘴里却忍不住喃喃:

“这是我这一年做过最满意的一套衣裳……凤州要乱了,便先让人们记住,你是从风雪中走出的玉面修罗。”

李肃回头对裴湄喊道,“衣冠若此,我象个读书人了吧?”

刚还满眼红心的裴湄瞬间变脸:滚!

裴湄转脸问黄映:“这套多少钱?要不咱们再做一套?”

黄映在学宫外堂,踱着步,看着我那一身衣裳在朝阳下泛起暗金波光,笑得眉梢带傲。

他朗声开口道:

“他这一身,可不便宜啊。主料乌骊锦是西凉贡物,市无明货,要靠私路贩来,我这边囤了三匹,还只敢用在你身上,一尺就得六十文,你这一身下去,主袍加内里料子约五贯三百文。

银灰半肩披风用的是绫缟罗,是楚地贡缎,我特挑的重纬水纹,又是两贯有馀。

再添上那几件小物:银扣是定打的,五两白银还没算工费;香囊袋是回鹘皮裹蜀锦,贵气不张扬,花了我两贯;至于那柄玉梳,我三年前在宛城集市上收的老货,花了七贯。

工钱最贵,我自己量的身,亲手画样,请了内坊三个师傅连熬两宿,才做出来。只人工便值三十贯整。”

他说着顿了一顿,随口解释道:

“你要是不懂价码也没关系,我跟你说清楚,十文为一十钱,一百文为一吊钱,十吊为一贯钱。

至于银子,一般一两银可折一贯至一贯二文钱不等,看成色纯度。你这一身衣料与工费约折合五十二贯,便是五十二两上品白银,即五万多文铜钱,能装一驴车。

换个说法,若按每日吃粗饭二十文计算,三口之家省着用,五十二贯可吃七八年。”

“你这身上穿的,就是个小户人家八年的命根子。若拿去洛阳我相熟的铺面寄卖,至少也能卖出两百贯,这还是友情价。”

李肃张大了嘴,“二十万文!悠然翩雅!”

裴湄往后一退:“两百贯一套?唉,水开了吧,我去看看”

凤州,巳时,从西城到东城的主街上,有位公子步履从容,衣袂微扬。身上那一袭长衣在朝阳下泛起似墨非墨、若金非金的绸光,如山川隐约、如星河沉寂,外罩一领银灰水纹披风轻掩双肩,腰间银扣与香囊,一动一静间气韵天成,身形修长,肤色白净,眉眼冷清,尤如古图上的王侯世子转身入世。

最先看到的,是斜对街一家炒豆铺的婆子。她手中的竹筛一顿,望着李肃如见仙人;再是一名酒肆伙计挑着空桶正欲入巷,也怔在原地,喃喃出声:

“那是谁……怎的……怎的像画里人下来了?”

李肃继续前行,不言不语,路人却已转头纷纷。

一个,两个,十个

议论如细雨初落。

“瞧那身衣裳,乌金打底,纹是活水……”

“哪里裁得出这般身段?”

“脸也好看得紧……凤州这十年怕是没出过这样的人物了。”

“你们听说了没?这是学宫新来的一位小少爷”

李肃才转过长街三个巷口,身后已有近三十人悄悄尾随。

当他脚步放缓,停在卖糕点的小摊前,那摊主娘子手都不听使唤,糕点全扣在布上滚落一地,她顾不上拾,只呆呆望着李肃,半天憋出一句:

“官人,可是仙人?”

李肃抿唇轻笑,拈起一块糕点,扔下一枚铜钱便走,娘子立刻转头大喊:

“娘子们快来看!玉郎买了我家的糕!”

此语一出,原本羞涩暗观的少女们像被点燃了一样,轰地一声从巷口巷尾、窗后墙根如水涌来。

“好俊的公子!”

“那披风,是云锦吗?”

“他的香囊好生香气……是哪家作的?”

一人开始追,十人随上;有人跑回屋中取帕,有人快步扯上姐妹,有人跌倒了爬起也不愿错过。

街口开始拥堵,小贩推车停摆,叫卖声消失,只馀百姓的惊呼、尖叫、低语与喘息。

“他是谁?”

“凤州玉郎!”

“听说连黄老爷都敬他三分!”

孩童伸头,大人踮脚,连青衣书生都放下书卷跟着跑。

画铺的学徒已经急匆匆画了三张素描,打算今夜画成插图,粘贴墙去换点铜钱。茶肆的老板甚至当场许诺:“谁能请这位玉郎过来喝一盏茶,全天免单!”

李肃未曾加快脚步,只低头走进人潮,却仿佛天王出巡。

围观之声如狂风拔树,涌动如浪,凤州这座城在今晨第一次,看见了玉面公子李肃的风采。

李肃刚走过书肆前的石阶,一位背竹简的学子竟跌跌撞撞从台阶上摔下,手中卷轴翻开,露出“周易”首章。

他顾不得捡,只仰头望我,喃喃一句:

“昔孔子称‘如切如磋’,我今日才知何谓‘如玉在山’……”

一旁年近三旬的妇人捂口低泣:

“我如今三十六……这位公子,竟叫我心跳如鼓。”

她身边的女儿已经看傻了,嘴里念着:

“若公子肯侧目一眼,嫁给屠户亦值……”

而在李肃走进街心的时候,真正的狂潮开始了。

有人拔腿狂奔回家取画板,要画下这位天降贵公子的模样;有人把小孩架在肩上,只为让他记住“见过凤州玉郎”的一刻;一位乞丐甚至冲到街中跪拜,大声嚷着:

“我瞎了这双眼四十年,今日才知什么是人中之神!”

人群中有少女激动得泪流满面,连发髻都散了;有老妪拿出随身铜镜不停理容,咬牙低骂:

“天生不公,怎的世上有人生得这般……不讲理!”

而最近的几人,竟开始围着李肃走动,不住伸手想去摸他的衣摆。那乌骊锦在阳光下泛起黑金波光,若水纹灵动,仿佛能将他们的命魂吸走。

李肃侧目看了他们一眼,哪怕无怒无言,周围已如万籁俱寂,竟然有小姑娘当场跪下,双手合十,大叫:

“请公子收我为婢!只求每日一眼便足!”

疯了,全疯了。

二十万文铜钱,一点都不贵,值!

自今日起,凤州有了很多新的传说,并远远传去外州。

“他走上街头,半城娘子无心卖菜,另外半城无心买菜”

一身玄衣如夜,一笑百媚生风。

玉面不言利器,举止自有锋芒。

眉如远山藏雪,眼似寒潭映星。

青石街头轻步,惊起半城春梦。

不是仙人临世,便是妖郎化形。

衣袂掠过市井,尤如月华生尘。

一顾若有所思,十里粉黛痴迷。

未语声先醉人,未动步先生香。

凤州花开十丈,不及袖中轻扬。

路人不敢直视,只恐动情误生。

有女夜梦玉郎,醒后泪湿红裳。

谁家公子如斯?一眼勾走三魂。

黄三最近很低调,乖乖躲在坊里,生怕老黄知道了过来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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