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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流土豪(1 / 1)

午后未透阳,西坊学宫前院停了两辆驴车,还有仆从挑担背筐,黄家遣来的人将米、面、盐、炭、油、肉、干果、草药、布匹、蜡纸、木柴、笔墨、砚台、几案、屏风、药箱、炉灶等诸般物什一一抬入三进院落,仿佛要将这座多年废弃的学宫重新唤醒。

裴洵在中院引导搬运,像模象样的张罗指挥。阿勒台与田悍早被他喊去帮忙卸车,汗水流满背心,倒也毫无怨言。石三站在门前,看着送来的床褥被套,咂了咂嘴,只说一句:“这才象个窝。”

李肃径直走向站在门廊下的裴湄,将两口沉甸甸的布囊放在她面前。

“这些,你收着。”李肃说道,语气平静,囊里是三十贯银钱,压得布料紧紧绷鼓。

她怔了一下,随即抬眼打量李肃,眸光一转,飞快地翻了个白眼:“你又骗了谁家姑娘的嫁妆?”

李肃没理会她的揶揄,只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这一伙的后勤总管。管帐、管药、管灶、管柴,全归你手。记住,我们正是长个头的年纪,顿顿要有肉。”

“撑死你个大骗子!”她啐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我李肃转头吩咐道:“明日巳时,我要去黄氏的庄子和工坊走一趟。”

石三和田悍听见了,放下手里的活儿一同望来。

李肃点了他们两个,又招呼在屋檐下的裴洵:“你们三个,明儿一早随我同去,骑马出城。”

“真的带我?”裴洵眼睛一亮。

李肃挑了挑眉:“你做我的护卫如何?”

他又回头朝着院角吩咐:“阿勒台,明早把马备好。”

阿勒台点头。

李肃扫视了一圈说道:“明日出门,我、石三、田悍、裴洵四人同行。阿勒台、裴湄、高慎留守。”

“诺!”

裴洵喜滋滋的跑回房中,掏出花名册,刷刷刷再添两行。

裴湄,年十七,字无,身高五尺五寸,长安人士。肤白貌静,寡言稳重。司后勤,专理医药、帐册、食材、采买、柴火等杂务,亦司缝补袍服。评曰:“静女其姝,执箧司命。”

裴洵,年十五,字无,身高五尺九寸,长安人士。眉清目朗,心性明快。惯使双环刀,刀长二尺七寸,弯身深槽,刃薄如蝉翼,柄尾双环,疾斩翻飞。为护卫之属,专司警戒巡逻、照拂诸务。评曰:“少年胆气,卫营之志。”

读了两遍,觉得不够,又自己那段下面添了一笔:

兼掌营务文书、军中档册、赏功记绩之责,令出有据,卷有存根,笔随号令,书随刀锋。

然后跟个傻子一样在房里孬笑。

次日巳时,阳光正盛,学宫门外尘土轻扬。黄昉果然如约而至,一身素灰布袍,骑在一匹高头青骢之上,身后随行六名劲装护卫,俱披短甲、束腰带,鞍上佩刀,目光锐利,一派干练肃杀之风。

哟哟,切克弄,秀马涩是不是?

马蹄声由远及近,裴洵最先听见,便快步来报。李肃出门时,裴湄已将他那柄唐刀妥帖系好,佩于左胁。裴洵也早早将那柄双环刀斜插背后,刀柄双环在阳光下一动便晃,明晃晃地闪出寒意。

院门外,李肃与黄昉相互点头寒喧,不多言语。石归节与田悍亦早等在门前,但两人俱是空手,田悍甚至赤着手臂,腰间也未系任何兵刃。黄昉身后的护卫见状轻轻皱眉,似对这般无兵之人颇感轻视。

李肃对二人一扬眉,石三和田悍马上会意。

石归节一身旧布褐衣,刀不在身,甲不加肩,只是踏前一步,脚步之沉如同战场老兵行营。他的目光冷得象从雪岭走来,一对眼珠泛着铁光。黑瘦如石的脸上毫无笑意,只有肌肉一绷,便似要撕裂马肉、噬断人骨。

田悍站在他身侧,一双裸臂,赤肤如铁煅而成,胸膛如墙,肩背如岳。他腰间无刃,手中无器,身上却有一股野兽蓄力扑杀前的宁静。他只是瞥了黄昉的护卫一眼,眸中竟象在打量牲口,眼神阴烈如沙场搏命将军。再轻轻咧出一个笑,那笑意不带半点人味,反叫人汗毛直竖。

黄昉的六名护卫对视一眼,虽无言语,却俱都神色微敛,手按刀柄,象是在试图确认自己仍在武装之中,才能抵御这两位“空手而来”的陌生人。

黄昉笑容也有一瞬僵滞。

马蹄声响,众人并骑而行,直向郊外黄氏的农庄与工坊而去。春草初长,路静尘扬。

黄昉翻身下马,说了句“到了”,一行人便随之勒马停蹄。

农庄入口不过一道老槐掩映下的青石小门,门口两侧站着两个朴衣庄丁,不见牌匾幡旗,其中一人飞快地进去通报,未几,便有掌事快步迎出,将门扉推开。

一入庄内,天地顿阔。道路虽是泥地压实而成,却直如尺规,道旁以石垒渠,引得灌水潺潺;田畦整列,每片地都种得井井有条,间作高粱与豆苗,间或亦有菜圃与桑田,也有大片冬小麦将熟,麦穗低垂,泛着淡淡青金光。再往南畦,是密布的稻田,沟渠水面如镜,映着天光树影,显见其早已引水成网。可见几架轱辘水车正哗哗作响,由老牛牵动转轮,将渠水引入高田,渠壁还砌了砖石护堤。田中间有小亭,堆着青石磨和圆形踏车。

“这些田,皆是黄家自种,不典不佃,自家管事,自家收成。”黄昉一边领着几人前行,一边低声介绍。

李肃等人骑马沿庄道缓行,沿途可见各色庄户忙碌身影:有挑粪的,有翻土的,也有磨刀磨镰的。

里面还有粮仓封泥完好,棉布口袋摞得整整齐齐,屋檐下挂着防鼠铁夹;酒坊木甑垒得如墙,远远能闻见浓重酒香;还有一排排砖屋搭建的手工间,有人在晾晒纸张,有人在熬灰浆。几处砖屋之间,还堆有整包槐花与黄豆粉,旁边支着木架,正在晾晒从榨坊挤出的豆粕。几位女工正将草包封口,按色号分类堆码。

“豆粕与麦麸,今年要卖去河西和两川的驿粮官仓,听说正准备征发。”黄昉朝我笑了笑,“好货色能当军粮,差些的也能喂马。”

“榨坊出豆油和芝麻油,布坊年产细布三千匹,冬日腊肉和糯米,都是咱家的招牌货。北边两路盐商与我有交情,换回的粗盐可供三州。”

李肃随黄昉走至庄园后圈,牲畜之气扑面而来。

西厢为畜栏,分三重院落,前为鸡舍,后为猪圈,最远处是羊与马棚。

鸡舍里白羽黑羽成群,正是江南“丝羽鸡”与北地“汉黄鸡”杂养;一旁鸭棚流水成沟,偶有灰鹅昂首穿行。

黄昉道:“鸡鸭五百羽,日供双笼蛋,冬春宰杀,夏秋育雏。”李肃点点头。后军若按三日一蛋计,五十人足矣。

转入猪圈,泥地热臭之中,肥猪成排伏卧,尚有数头种猪独圈。栏上刻牌,分明标明生育日与配种记录。

“猪百头,母猪十三,年育两胎。”黄昉见李肃注视,笑道:“来岁可增至二百。”李肃心想,若配腌制之法,当足半年肉粮。

再行至羊圈。山坡地开,草料堆得有序,栅内羊声连连。数数将近二百头,多为湖羊与本地山羊混种,耐粗饲,产肉快。

更后方,是马栏与水牛棚,马三十匹,皆驮用与庄中运输;水牛十馀头,主耕田役力。此非宰用之物,李肃一眼略过。

黄昉又指北面空地:“我将在此筑熏房、冰窖、干肉架。三月肥猪宰,腊月烟肉吊,屯粮一冬。”

裴洵看得出神,小声问李肃:“这是个庄子?分明像座小城。”

李肃轻轻点头,心中已有谋划:

三月将熟:冬小麦、油菜、蚕豆、豌豆,皆为良粮。

春末至夏:大麦、燕麦、早稻、黍粟皆出,可做军中干粮;大蒜韭葱之属可为佐餐抗疫。

盛夏至秋:晚稻、花生、芝麻、红稗、桑麻、药材,既可养兵,亦可牟利。

深秋入冬:高粱、荞麦、黄豆、黑豆、山芋、腊肉,存储稳固,足支远征。

此等物产之丰、农时之精,在李肃看来,非但一家家产,更是一地兵源、一地军储、一地根基。

黄昉见李肃眼光停在羊栏与谷仓之间,似已算过心中数,便笑着开口:

“李贤弟或许也觉,这处庄子不是凡常农户可比。此庄方圆三百亩,连耕田、水渠、圈舍、工坊、屯屋在内,常驻百馀户人家,共三百四十一口。”

他顿了顿,又道:

“其中壮劳男丁百二十人,堪役堪耕堪战;老妇童稚约百五十人,皆有轻活可使;馀下是掌柜、帐房、饲子、厨娘、磨工、织女、晒匠、耕头、兽医、车户……各司其职,不扰他人。”

哼哼,若大兴此庄,十万百姓炊烟可保;若动兵,三千铁军口粮可出。

李肃看了黄昉一眼,问:“此地之外,还有几处田庄?”

他低声答:“川南尚有三,邠宁之外也有一处水田,不过要绕道凤水。”

李肃扭头对裴洵说:“将今日出游回去写一篇三千字的游记,要有明确的中心思想,表达自己对祖国壮丽河山的热爱之情,明天午时交给我。”

裴洵大囧:“啊——”

午饭极简,只两荤两素一锅汤。肉是早晨现宰的羊羔,青菜则是庄中后圃所种,虽不华贵,但胜在新鲜滚热,毫无市井油腥。黄昉只匆匆吃了几口,便起身擦拭手指,唤人备马。

“贤弟,接下来该看看我黄家真正的本事了。”

李肃点头,裴洵仍紧随身后。石三与田悍再居后一左一右,沉默不语。

一路折向北偏,踏上去往黄家三座大工坊的官道。这三处所在,正是黄家当年能与凤州各家抗衡、与诸镇官署周旋的根本:一处为铁器坊,一处为弓矢坊,一处为制装坊。

李肃一路策马,一边嘀咕,你个超级大地主,大工厂头子,大资本家,大贸易投机客,大军火贩子,没做房地产都已经够枪毙半小时了,不过你家还缺女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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