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城门，马蹄声渐远。萧玄率三队玄甲军疾驰出城，直奔云州边界老鸦岭。洞穴深处那枚蓝鳞令牌已被带回，敌方据点清除，细作网络连根拔起。
三日后，神机营校场。
晨光洒在雷鸣炮的炮管上，金属泛着冷光。操场上站满了将士，列队整齐。萧玄站在高台前，身上已换下鸦青鹤氅，穿着玄色劲装，腰悬墨玉螭龙佩。
他抬手示意，全场安静。
“从今日起，神机营所有火器操作人员，必须通过三级考核。”他说，“理论、模拟、实弹，三项全过，方可上岗。”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
“读书也能打仗？”
“我们是兵，不是学士。”
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开。
萧玄没有理会。他转身看向一旁站立的郭靖。“开始演示。”
郭靖点头上前。他身穿粗布短打，袖口扎紧，走到第一门雷鸣炮前。动作熟练地打开药室，倒入定量火药，再塞入弹丸，压实后关闭锁栓。
他退后两步，拉响击发绳。
轰！
炮口喷出火焰，远处箭形靶应声炸裂。
不等硝烟散尽，郭靖快步移动到第二门炮位，重复装填流程。动作没有停顿，节奏稳定。
轰！
第二发命中靶心左侧，偏差极小。
第三门炮就位，他蹲下检查底座固定情况，确认无误后再次击发。
轰！
三发连射，全部命中目标区域。
台下将士纷纷抬头看靶，不少人露出惊讶神色。
萧玄走上前：“威力已证，但战场不会给你三次机会。真正的考验，是一次就中。”
他扫视众人：“所以，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练到像他一样，闭着眼也能完成每一步。”
一名年轻炮手举手：“殿下，我能多打几轮吗？我想试试极限射速！”
萧玄还没回答，苏挽月从侧边走来。她提着药囊，手中拿着一根银针，刚触碰过刚发射完的药筒外壁。
“不行。”她说，“连续发射三次后，药筒温度超过安全值。再打，炮管会裂。”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记录簿，上面画着几条线。“这是昨天测试的数据。每发射一次，铜壁升温十二度。五次之后，达到临界点。”
她指着其中一条上升明显的曲线：“如果不停歇，第六次很可能炸膛。”
萧玄接过记录簿看了片刻，递给身旁文书。“把这些数据写进《操典》初稿。规定每门炮每日最大发射次数为四次，两次之间至少间隔半刻钟冷却。”
他又下令：“今后每次发射前后，由两人互检药室与炮管状态，签字留档。”
台下有老兵皱眉：“以前打仗哪有这么多规矩？打得赢就行！”
萧玄看着他：“上个月试炮炸了假山，还记得吗？那是火药配比错了半钱。现在我们用的是新配方，差一丝都不行。”
他指向远处已经变形的旧炮管残骸：“那根炮管就是擅自增药导致的。人没事，是因为及时停了训练。”
他停顿一下：“从今天起，谁违规操作，不管有没有出事，一律禁训七日。再犯者，逐出神机营。”
没人再说话。
萧玄对文书说：“设立‘火器安全官’职位。人选需懂机械原理，会看压力变化，还要能判断药筒损耗程度。优先考虑医理或工匠出身者。”
文书记下。
郭靖走过来：“我带第一批学员开始训练。先从装填标准流程做起。”
“你负责实操。”萧玄说，“理论部分我来考。”
当天下午，笔试开始。
考场设在校场东侧棚屋内，桌椅排成三列。每人一张试卷，题目包括火药成分比例、风向对弹道影响、常见故障排查方法等。
郭靖站在门口监考。看到有人交头接耳，直接收走试卷。
“作弊者当场淘汰。”
苏挽月协助批改。发现多数人错在同一题：如何判断药筒是否可重复使用。
她在纸上写下口诀：“一看二摸三听音，裂纹鼓包不可近，敲击无声即报废。”
萧玄看过后点头：“把这个贴在校场入口。”
晚上，第一轮成绩公布。合格者不足六成。
几名老兵名字不在榜上，脸色难看。
其中一人找到郭靖：“我打了十年仗，现在要被个考试卡住升迁？”
郭靖看着他：“你能保证每一次装药都分毫不差？”
“当然。”
“那你能在夜里盲装成功？”
对方没说话。
郭靖说：“这不是信不信你，是制度不能靠个人手感。今天是你，明天可能是别人。一个失误，整队都要陪葬。”
那人低头走了。
第二天，补训开始。
新匠人已全部上岗。他们胸前挂着身份木牌，注明背景核查结果。每一门炮的操作记录本也开始启用，每日填写发射次数、用药量、冷却时间。
苏挽月每天巡检一次药筒状态。她用银针轻敲炮壁，听回音判断内部是否有隐性裂痕。
这天中午，她突然停下。
“这门炮有问题。”她说。
萧玄走过来。那门炮刚完成一轮四发连射，表面看起来正常。
“第三次发射时，后坐力异常。”她说，“我测了地面震动幅度，比其他炮多了三分。”
她翻开记录本：“而且它的冷却速度慢，说明内部传热不均。可能是铸造时就有微缝。”
萧玄下令：“停用这门炮，拆解检查。”
拆开后发现，炮管连接处果然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藏在螺纹内部，肉眼难见。
“再打一次就会崩。”负责检修的工匠说。
萧玄让人把这门炮抬到校场中央，当众展示破损部位。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定规矩。”他说，“不是不相信人，而是机器会累，会坏。只有制度能守住底线。”
当晚，《神机营火器操典初稿》正式签发。首册交到萧玄手中。封皮为黑色硬纸，上面写着“严禁篡改，违者军法处置”。
三、任何异常必须立即上报，隐瞒者同罪。
郭靖站在他身后：“第一批合格人员名单出来了，共八十七人。”
“安排他们轮值守备。”萧玄说，“其余人继续训练。”
苏婉月走来，把一份新的数据表递给他：“这是今天所有炮的运行记录。有两门接近警戒温度，我已经让它们提前停用。”
她抬头看他：“你要记住，火器越强，风险越大。克制，才是最强的力量。”
萧玄点头。
这时，一名传令兵快步跑来。
“边关急报！”